第二天，傅一念在宿舍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午飯對付過去，捱到下午三點，宋常欽的奧迪已經準時停在了傅一念的公寓門口。

　　他熟門熟路地上樓敲開傅一念的門，看傅一念已經穿戴整齊，便笑道：“都準備好了？現在走吧，醫院那邊已經打好了招呼。”

　　隨他到了漢城醫院，接連做了血常規，尿常規，腎功能，肝功能……一序列的復診項目，檢查結果一出來，傅一念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醫院過道的凳子上，宋常欽反而扮演了一個監護人的角色，在里頭和醫生詳細地了解傅一念的健康情況。

　　傅一念知道，檢查結果到時會直接從宋常欽那里傳到父親的手上。

　　回頭看了眼醫生辦公室里還在絮絮叨叨的兩人，她踱步來到窗前，眺望了下遠景后，無聊地掏出手機。

　　等傅一念回過神來時，手里的號碼已經撥了出去。

　　那頭響了兩聲就立刻接起。

　　見她不做聲，男人倒先開了口：“有什么事嗎？”

　　那頭許恒意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甚至帶了點公事公辦的硬朗，卻讓人聽起來意外的安心。

　　傅一念猛地反應過來自己打了誰的電話，心緒起伏間，說話也有點不利索了：“許……許總你在忙嗎？”

　　“還沒，正準備出門。”許恒意難得興致頗佳，也沒有立刻掛她電話，微微側頭將手機夾在耳側，一邊和她說話，一邊打領帶。

　　“是做了什么虧心事，說話怎么支支吾吾的。”

　　“沒……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我是想問，您大概什么時候回漢城呢？”

　　“下午五點吧。怎么了？”許恒意一愣，倒沒想到她專程打這通電話只是想問這么個問題，出差中被人念叨著返程的時間，這在許恒意的人生里還是第一次，感覺還不算差。他向來獨來獨往慣了，哪怕是最親近的工作助理，因為清楚他的行程，了解他的脾氣，也不會多此一舉地打電話跟他詢問這些。

　　得到答案，傅一念嘴角慢慢漾開一抹輕微的弧度，手指在玻璃窗上慢慢畫個“五”字：“x城飛回來是兩個多小時的航程，那我七點去機場給你們接機好不好？”

　　她本來想說的是“給你”，想起他曾經的警告，話到嘴邊硬生生改成了“給你們”。

　　聽出傅一念話里的討好親近，許恒意只當她又在打什么歪主意，語氣稍加重了：“不必那么麻煩，我這邊有司機接送。你好好待在宿舍，沒事別想東想西，自找麻煩。”

　　剛訓完話，聽見那頭傳來微微一聲嘆息。許恒意腦海里竟適時浮現出女孩低頭垂目，有幾分喪氣的模樣。

　　這個聯想來的莫名。他微覺有趣，還能耐著性子和她聊下去：“又怎么了？年紀輕輕就唉聲嘆氣的。”

　　“叩叩”一聲敲門聲響起，許恒意對傅一念說：“我先開個門。”

　　傅一念聽出他要忙，識趣道：“那我不打擾您了，再見！”

　　許恒意“再見”兩個字剛跟她說完，那邊果真“滴”一聲掛得干脆。

　　開了門，門外站著一身制服的酒店服務員，給許恒意送回干洗好的衣服。

　　許恒意接過衣袋，回身關上門，把衣袋隨意丟在床尾，打開帶來的行李箱給自己選外套。名貴的手工定制西裝在手指間翻弄，他向來決斷，這會卻有點拿不定主意要穿哪條。

　　回頭看了眼丟在床尾的衣袋，他走過去，拉開拉鏈取出干洗后熨好的衣服，手指掠過那件外套。這件外套他原本擱在恒盛的辦公室，那天下午他離開公司前，傅一念特意送下樓給他。

　　外套是淺松青色，看起來還算養眼，但是略顯日常隨意，并不適合穿著出席某些聚會場合。把外套拿在手里，他卻沒再過多猶豫，把外套套上，又找出一條顏色相近的銀灰色領帶搭上……

　　掛斷電話后，傅一念看了眼手機號碼，才知道許恒意電話接得那么爽快的原因。這是他當初給自己的私人號碼，她把它存在了手機重要通訊人中。

　　為什么在這個時候突然會想到給許恒意打這通沒頭沒尾的電話，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可能就像突然掉在黑洞里的人向往光明一樣。許恒意是這個光明的未來，抓住了他就能擺脫某些陰影。

　　和醫生聊完，宋常欽從辦公室走出來，邀傅一念一起去吃飯。

　　傅一念沖他客氣一笑：“哪里還敢讓您請吃飯？應該是我請你才對。謝謝你時間這么忙，還專程陪我來做復診。下次我一個人來就可以了。”

　　看她一副急著撇清和自己的關系，宋常欽笑樂，然而那笑意溢到嘴邊，卻微覺苦澀。

　　他上前一步貼近傅一念，微微上挑的眉眼緊緊撅住眼前的女孩：“真這么不待見我？”

　　“沒有啊……”傅一念看他靠過來，下意識往后退開，膝蓋窩卻猝不及防抵住了飄窗的邊緣，她差點一屁股重重坐下去。

　　宋常欽已經眼疾手快撈住了她的胳膊，將她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帶。

　　傅一念慣性栽在他懷里，男人身上須后水的香氣清爽地傳入鼻息，卻令她心生惱意。

　　耳旁傳來宋常欽輕輕地戲謔：“還說不是！”

　　傅一念穩住身體后，把宋常欽搭在她腰部的手拿下來，正要說什么緩解尷尬，宋常欽已經先一步開口：“走吧。”

　　傅一念跟上去：“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不用再麻煩您。”

　　走在前邊的宋常欽這才停下來，回身笑看著她：“剛才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怎么？想賴了？”

　　傅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