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商泠皺了皺眉，沒有應聲。

　　“可是，我們還忽略了一件事情。”莫商泠看著顧衙青。“五十年前，薩黛縣城曾經發生過一起涉及冥淵的案子，在那邊的風起嶺，有邪祟出沒。”

　　“這事情我也聽說過，司鬼司未曾分裂的時候，大供奉親自去的薩黛。”

　　“正是此事。”莫商泠正色，“我詢問過他們二人，但是態度皆是曖昧不明甚至有一些避諱。照理來說，宋家簪纓世家世代守護風起嶺，不應該是這樣的態度。在秦淮安的口中，宋家對宋申白的態度也是這樣避諱莫及，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這兩者之間一定有著不小的牽扯。”

　　顧衙青聽聞皺著眉頭思索，“會不會是你多心了，風起嶺出事那一會兒，宋申白都估計還沒有出生。秦淮安更是他族弟，道聽途說不足為奇。”

　　“宋申白還沒有出生，但是宋少卿卻不是。”莫商泠說，“還未來得及向您和幾位大長老稟報，在洛州發生了一件奇事。”

　　莫商泠把在宋家墓地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重點包括了宋申白在底下的異動和他對亡靈歌姬的關系。

　　顧衙青越聽眉頭皺的越緊。

　　“我們再換另一個角度去看，宋少卿死后，林山找上他尋找亡靈筆，但是在亡靈筆出現之前，亡靈歌姬就已經存在，往前推我第一次在薩黛縣衙找到的那個叫做惜月的亡靈歌姬之前，薩黛縣令就已經有不少死于非命。換言之，林山之死，不過是表象是給皇帝的一個交代，您剛剛也說了，要制造亡靈歌姬必須要有具象化的冥能，顯然不管是林山還是宋申白都不滿足這個條件。”

　　“還有那本輪回書，你我都聽過那個傳說，說出宿主名字的人會丟掉性命，可是我現在還好好的做在你面前。”

　　“這是一個駁論，顧伯。”莫商泠看著他。

　　“我們假設一個幕后黑手無名氏，這個無名氏手里擁有一本預知書，并且推出了林山這樣一個明面上能夠被我們查到的兇手，而這個兇手殺死了宋少卿，而宋少卿并沒有死，或者說，他以宋申白的身份繼續活動，從第一任縣令死亡算起，這中間的時間有五年，但是按在宋申白的時間線來說，他死了之后，借助亡靈筆變成宋申白但是宋申白與秦淮安自幼相識，兩者雖然不常見面，卻相識十年有余。”

　　“這中間有時間差。”顧衙青說，“或許可以猜測，他們所說的宋申白其實并不是一個人。”

　　莫商泠嘆了一口氣，“這正是我把他們帶回來的原因。”

　　她想起了在宋家祠堂地下他突然被附身的那一幕，真的......是附身嗎？

　　莫商泠看著下面人來人往的無常齋，鎖閉在各種古董里面的冥氣幽幽升起，心情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言說。她突然意識到這件事情并沒有她想象的這么簡單，甚至有點后悔，在縣衙殺光了那些亡靈歌姬就應該點到即止。

　　輪回書也好，亡靈筆也罷都不是她應該碰的東西。這不是她以前小打小鬧搞不定就丟給家里老頭子可以解決的事情。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做什么，等著司鬼司的人來找她上皇城述職。

　　雖然說無常齋早已分離出司鬼司，但是天下異事皆歸屬于司鬼司管轄，正常情況下半年一次的例會，但是凡事總有例外。

　　莫商泠雖然也是這么想的，卻沒想到司鬼司的人來的比她想象的還要快。

　　當天下午，司鬼司就來了人。

　　這是莫商泠這兩年來第一次回到司鬼司，皇城腳下，坊室正中，是司鬼司的府衙。

　　這里比起無常齋厚重的多，整體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正經機構。走進后堂，就看見三道的幾個負責人已經到了，面上照常是一副死了爹媽的表情。

　　莫商泠一向不怎么喜歡應付這些呆板又固執的老古董，但是面上卻不能帶出分毫。在他們眼里，莫商泠通常都是那種堅決認錯死不悔改的類型，讓人想抓她小辮子都抓的心累。

　　但是這一次，莫商泠明顯感覺這里的氣氛更壓抑了，具體表現在那些人的臉上不像死了爹媽而是他們就是死去的爹媽本人。

　　要不是情況不允許，莫商泠還真想從法華寺叫幾個和尚過來念念經做做法事什么的。

　　悄咪咪的翻了個白眼，莫商泠坐在后堂和這群老古董磨磨唧唧了兩個多時辰，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最后她都快忘了自己到底說的是什么，她下意識的避開了宋申白和宋少卿這層關系，只說這人可能是冥力的持有者，并且反復強調這件事情的調查已經告一段落，但是出乎莫商泠的意料，他們對這一點似乎沒有太多反對的一件，好像并不是太關注。

　　婉拒了幾個曾經有過交情的同齡同僚的邀約，莫商泠一個人踩著宵禁的門檻回到了無常齋。十一月份的汴京已經下過了第一場雪，無常齋里面也燒起了地龍，莫商泠一進來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又回憶起在司鬼司那群老古董的臉色，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會就這樣作罷，關于宋申白，莫商泠顯然有自己的打算，顧衙青也是這么想，但是想要私底下多點什么，第一步，確是要先避開司鬼司的耳目。

　　但是莫商泠卻總有一種僅僅的懷疑，但是這懷疑卻又來的摸不著頭腦各種猜測想的莫商泠的腦子著實有些頭疼，索性不再去想。

　　不管是對外公布，還是寫進明面上的卷宗，這件事情已經蓋棺定論。

　　無常齋名義上是一家古董店，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所以宋申白和秦淮安老老實實的在無常齋里窩了一個月，倒也是風平浪靜。

　　雖然沒有帶回一個活的亡靈歌姬有些遺憾，但是又宋申白這么一個人體小白鼠在，莫商泠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頭緒。

　　從她九月份出發前往薩黛，一來一回就將至年關。

　　她本想著在汴京過完年再和顧衙青討論追蹤輪回書的事情，卻在臘八節的前三天接到了來自司鬼司的指令，那一天，莫商泠才意識到，她之前的猜測并非是空穴來風，整件事情，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