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他眸光流轉了她的宛然神情
日月如梭,轉眼漏了三年時光。
一年前,開春,開了傷懷,開了她的天地昏暗。
列家一夜成為階下囚,成為朝中罪臣。
上下幾十口,年老病弱流放寧古塔。那是深重罪人之所,苦不堪言之地。青壯者,發配邊疆,隨軍隊沖鋒陷陣,固大清之疆土。那是生死離別之地。
她則因為斳親王正妃,免了罪過。加之斳親王深得圣寵,連責罰也免了。
她覺得可笑,想要幸福,老天不給。死,也沒有她份。
同年中元節,兄長戰死沙場的噩耗傳來。她終于深信了,那一晚,沒有了兄長,也沒有了大傻子,更沒有了她。
她的心徹底覆滅,如山倒的古井無波。
她不僅沒了心,也沒了自己。
這三年來,她摸著臉上的傷疤,在自己的別苑,足不出戶,平靜地撫摸茍言殘犬尚且緩慢跳動的心。
她不想象任何波動。然后,總有人喜歡激起千層浪。
“啪……”
他美麗的手掌也都訴說著他英俊的臉,還有孔武有力。
美麗,是真的可怕。
那道結痂的疤痕,猝不及防被他扇來的一個耳光抽的撕裂般痛。
她認認真真地聽著他再次說她狠毒。而她,似乎也只聽得見狠毒,因為她知曉,在他眼里,她也不過如此。
兄長的這幅寒梅圖,是在他未曾在她臉上“畫畫”時,獨自回府,向兄長要來的。聽說,他與兄長一樣偏愛梅花,她想借機拿兄長這獨特的畫作與他談風雅。或者在風雅間,他會瞧得見她的風雅,鐘情于她的深情款款。
然而她臉上生出了傷疤后,她不再回過府中。父親,或是兄長前來,她早就吩咐了攔門人。若是他們來找王爺或福晉,都說不在府上,外出了。
看一出戲,也學了靜蘭的演技,家書撒的謊滴水不漏。
與王爺放風箏,與王爺登高,與王爺談詩詞歌賦,與王爺煮茶家談……
無人知曉,那是一紙的心酸荒唐淚,每個字都是的血渣子。寫盡溫情,卻訴說滿地憂傷。
如今,這幅寒梅圖成為了兄長留給她的遺物。她時常在王府那座雜苑的涼亭處,看著石臺上攤開了畫卷,一愣一呆就一天。
今日,不知什么風,把靜蘭吹來了。她是個可惡的女人。竟然把哥哥的畫卷撕破,很顯然,這戲子是故意的。
童歆緘默不語,反手就給她記一個耳光。靜蘭的戲還是那么拙劣,裝一張無辜臉,而他依舊深信不疑。
他替心愛的女人還的耳光,很是清脆。清脆地聽見,潔白牙齒的振動。
她疼嗎,她宛然,在他眸光流轉處,輕笑地宛然。
所有的念想,在懷念的無情里,塵埃落定。
她沉默,她靜默,無言以對,靜默不語,那是因為再也沒有力氣談愛,說歡喜。
而他嘴里振振有詞對她的謾罵,與她無關;他與新人濃情蜜意,與她無關;他封賞厚祿,與她無關;他,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