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溫熱的水沿肌膚而下。水滴一顆顆的順著發絲,墜落在脖頸、鎖骨間。
后背蝴蝶骨間,水流蜿蜒,在一片淤青上淌過,沿著曲線弧度落到地面上。
季將守在門外,滿臉通紅的聽著水聲。
浴室內,葛來一左手高舉著,右手拿著浴球清洗全身。
后背上的藥肯定都被沖掉了,淤青不怕水,水暖一暖還會舒服些,待會重新上藥就行了。
拿浴球將全身除了左胳膊外都擦洗一番后,葛來一再次開了水,將全身泡沫沖干凈。
乳白色的泡沫成球般隨著水流落下,再匯聚到下水口。
葛來一關上水,拿過一旁的干凈浴巾,將全身擦干凈,開始小心的穿衣服。
聽見水聲再次停了,季將忍耐半天,還是沒忍住,朝著浴室里喊了一句:“一一,你洗完了?”
正在單手提褲子的葛來一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猛一趔趄,差點平地摔在了浴室。
葛來一:“…………”
葛來一默默把褲子提好,假裝什么也沒聽到般,對著鏡子反身看了看后背的淤青。
淤青面積不算大,但是一片青紫以一根木棍的形狀橫亙在了后背上,右側蝴蝶骨那一突起處尤為明顯,稍微動一動,還能感覺到那里傳來鉆心的疼痛。
葛來一輕輕嘶了一聲,心想那群人販子下手可真夠狠的。
不過轉念一想,那些人是人販子,干的就是販賣|人口的勾當,做出這些來再合情合理不過了,就像他們對那些女孩所做的,沒有絲毫人性。
可是他們對那些女孩做的,自己看見了,知道了,卻不能像帶走陳晨一樣救出她們……
無能為力的良知最是折磨人。
葛來一微微嘆了口氣,強行逼著自己將大腦放空,不再去回想這些。
——
洗了一個熱水澡后,渾身都舒爽了不少。
葛來一對著鏡子伸伸懶腰,又將浴巾放回原處,從一旁置物架上拿起吹風機,插上電源后開始吹頭發。
季將貓撓般的聲音再次響起:“一一,你在吹頭發嗎?你手受傷了,我進來幫你吧!”
葛來一面無表情,手指微微動了動,將吹風機調大了一個檔位,呼呼的風聲在耳邊纏繞,吹得頭發四處狂飛,也終于將季將的“發|情聲”蓋在了門外。
季將一臉失落的坐回小板凳上,憂傷的捧著臉聽著吹風機響。
終于,吹風機的聲音停了,浴室里傳來一些窸窣聲,接著,葛來一“啪嗒”的一聲推開了浴室門,與季將來了個四目相對。
“一一你洗好了啊,傷口有沒有沾到水?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感覺好點了嗎?”
季將立刻搶先蹦起身奔到葛來一面前,一邊巴拉著一堆問題蹦出來,一邊繞著人三百六十度將人看了又看。
本是氣勢洶洶打算興師問罪的葛來一看著他這急切的模樣,突然就泄了氣:“……我沒事。”
葛來一紅著臉向外走去,“你別在浴室門口等著,怪不好意思的。”
季將跟在后頭,理不直氣也壯:“哪里不好意思了!你是我女朋友,是我媳婦,是我老婆!”
“……”滿臉羞紅的葛來一一把拉開臥室門,將季將踹了出去,末了直接看向安靜坐在客廳里的陳晨:“陳晨,你可以來幫我上藥嗎?”
一臉賊笑的金潤立刻殷勤起身,將醫藥箱遞到陳晨手上,還貼心詢問一句:“會用不?”
葛來一搶著回答:“我會的,陳晨你進來吧!”
陳晨抱著醫藥箱,一臉還未反應過來般的模樣,恍恍惚惚的被推進了臥室。
前腳才剛進臥室,后腳還未踏穩,葛來一便立刻關上門,還“啪啦”一聲落上了鎖。
陳晨:“?”
葛來一訕笑的摸了摸鼻子:“沒事沒事,我和他鬧著玩呢!你幫我上一下藥吧,就是后背上的淤青……”
再次被拒之門外的季將一臉頹唐,渾身散發著失敗者的氣息坐到了沙發上。
“呦,夠了啊,裝什么裝,你這渾身都是戀愛的酸臭味!”金潤故作嫌棄的撇撇嘴。
季將:???
“得了,老婆都叫上了,我得給你準備聘禮了吧?你說個數!”安譽一邊敲著手機,一邊樂呵呵的開口。
“咱們這給你娶媳婦的錢還是夠的!”
感動不已的季將:“你們兩個夠了,兩個死單身狗!”
因一句掐頭去尾、意外聽到的“老婆”而引發兩只單身狗慘案的安譽和金潤:“??……”
“行了,”安譽清清嗓子,撇開話題,又恢復到原先那一番淡然冷靜的模樣,將手機反扣到茶幾上,“該談談正事了吧。”
客廳里剩下的三個男人湊的極近,面容沉肅,靜默的空氣在彼此之間流淌,總算將凝固的氣息攪動的活絡了一些。
“所以你打算怎么安排這兩個人?”安譽問道。
“陳晨的來歷我并不清楚,待會還要再問一問一一,一一……”季將的頭再次低下了,手指在沙發邊緣無意識的摳著。
安譽掃了眼季將無意識的小動作,無聲偏過,安靜的等著他做出決定。
金潤也收起了玩笑,一臉正形。
“我打算,先送她回國吧……”許久后,季將艱澀說道。
“直接回國?”金潤詫異道。
“嗯嗯,”季將動作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接下來的,不適合她……”
金潤彌勒佛般的笑露不出來了,只一臉凝重的附和道:“也對,你回來了,有一些事情就再也躲不過了,把她送走也好。”
安譽卻撇了眼季將,聲音極其冷漠道:“你怎么就知道,你送走了她,回了鐘家,你還能再出得去,再去找她?”
好不容易活絡了幾分的空氣再次歸于死寂。
金潤張口結舌般愣在原地,雖說安譽說的是事實,卻太令人難以接受。
“鐘將,你想清楚了,你跟她一起走,你就還可以做你的季將,一個人瀟灑;你放她一個人走了,自己跟我們回去,那你就永遠都別想再做回季將,你死也只能是鐘將了。”
鐘將。
季將恍惚念著這兩個字。
算起來,他應該有十五年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以至于它已經在記憶最深處被刻意遺忘,再次被人提起時,只剩陌生與空洞。
他季將,不,他應該叫鐘將。
鐘,是他父親的姓,是他的家族的姓。

緩性
一直在啊湫啊湫,腦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