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撿起那兩張紙的人和曹詩詩很熟,不然也不會直接用“詩詩”二字稱呼。
曹詩詩聞言便是一驚,失態的轉身,還未來得及開口制止,便聽到了那人開口了。
“咦,這上面還有字,貌似是首詩……”
好巧不巧,那兩張紙從曹詩詩袖中滑落,在空中翻轉了幾圈,最后穩穩當當的、字面朝上的攤在地上,那人一撿起來就看到了,因而便念了出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
詩中“黃河”二字在場之人都知道,那是在西涼和北齊國土上流淌的大河,但這根本就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詩到底是誰寫的!
一句“人生得意須盡歡”,顯得何其灑脫!
再接兩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又顯得何其傲然!
最后以一句“與爾同銷萬古愁”收尾,場間眾人無一不感覺到這詩中所蘊含的孤高自傲、熱情豪放!
但這篇極附豪情的詩文,卻還能夠將深處那波濤洶涌般的郁怒之情潛藏……
這樣一首水準極高的詩到底是誰做的?!
這些所見所聞遠超尋常人的千金小姐們的腦海中浮現幾個名字,但很快便覺得不是他們……
因為對方根本達不到這樣的水平!
至于曹詩詩,她在第一時間就被排除了。
全詩借酒抒情,但你一個小姑娘喝過幾口酒?
就說這場詩會吧,也就是因為酒天梯新推出了清淡如水的一階酒,她們可以稍微嘗嘗,往常在這樣的詩會上,酒都是用來做裝飾物的。
再說這詩中潛藏的不得志之情吧……
你個曹府的掌上明珠,你不得志個球球?
不同于旁人在暗自猜測,曹蒹葭則是很直接的將不善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小妹。
“詩詩?”
略帶質問的語調,曹詩詩有點想哭。
她雖然知道這是首好詩,但真不知道這詩這么好!
瞧姐姐和那些人的這副模樣……曹詩詩感覺自己犯了大錯!
“柳哥哥還要參加科舉呢,萬一詩詞考到這樣的題目,那我這豈不是……”
“我就只是覺得這詩念起來很舒服,我就拿了……”
越想越覺得對不起柳生,曹詩詩也沒在第一時間回答曹蒹葭。
曹蒹葭有些不滿,這明顯不是小妹能寫出來的詩,怎么就到了她的手上?
一般般、不入流的詩詞也就算了,這等注定要揚名的詩若是因為一些別什么的原因到了小妹手里,傳出去可不太妙啊……
天下飲酒之人何其多,天下失意之人又何其多,這要是每當旁人提起這詩,便念叨上一句曹家,這曹家的名聲可就全毀了!
故而曹蒹葭的語氣并不善,見小妹還扭扭捏捏的不回答自己的問題,曹蒹葭眉頭不由的一挑,剛想加重語氣,便又聽到了方才那道聲音……
“咦,后面這張就一句啊,那看來不是詩了,應該是條上聯……”
也不知道撿到那兩張紙的人是腦中缺了根筋,還是有別的什么目的,完全沒有注意到場中的氣氛開始便的莫名起來,還在自顧自的開始念道。
“三光日月星。”
“……”
“這什么鬼上聯?這下聯怎么接嘛?”
念聯之人腦中稍微轉了轉,便果斷放棄,隨即非常自然的吐槽了一句,末了還看了眼前面那首詩,心中感嘆了聲“真不錯”后,便將紙合攏準備給曹詩詩遞過去。
直到這時,那人才發現場中氣氛詭異……怎么每個人都皺著眉?都在想問題?
那人突然想起,貌似自己方才念的時候,旁邊都挺安靜的……
“不會都在聽我念吧……”那人心中打了個哆嗦,她自知自己的詩文造詣不高,突然意識到有那么一小段時間成了眾人關注的點,心中慌亂了一下。
“那個……蒹葭,這上聯寫得好哇,我看就是個絕對……”
“這上聯五字,下聯自然也要是五字,但‘三’這個上聯中的出現量詞又不能重復……”
“真的對不出來,若不考慮工整,我也能來個‘三才天地人’……”
那人的聲音響起,在這個靜默的場中只有她一人的聲音,顯得異常古怪,那人說著說著聲音也就小了下去……
她本就是個有些怕出風頭的人。
看沒人說話,那人也很自覺的閉上了嘴。
曹蒹葭這下眉頭鎖得更深了。
前面那首詩還好,念出來后她考慮的是作者是誰,但后面這上聯一出來,曹蒹葭下意識的就覺得是有人在出題,便開始認真的想了起來。
思來想去,曹蒹葭發現怎么都很難繞過“三”這個量詞,有些頭痛的吁了口氣,曹蒹葭將目光轉向了那兩個垂著腦袋、站在一起、都覺得自己犯了錯的人身上。
“詩詩,你過來一下……”
……
作為“毀掉”那場女子詩會的罪魁禍首,柳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房里的東西已經被曹詩詩帶了出去。
但就算柳生知道,不過是一首詩和一副上聯而已……
不就是在再費點腦細胞嗎?
我柳生還能想!
想……
想你妹啊!
天曉得為了將整首《將進酒》從嘴中“順”出來,柳生背了多少次!
而且那可是詩仙的《將進酒》啊!
若是知道此事的柳生,一定會欲哭無淚,怎么好好的一個裝逼機會,自己還沒動口,就被別人幫自己用了呢?
至于“三光日月星”嘛,柳生倒是不慌,因為至少還記得別的一聯……
且先不說這些,此刻一無所知的柳生正在柳宅中填著肚子,和三位尚書大人聊了一下午,他是真餓了。
親自去廚房弄了些下飯的菜肴,柳生也不管什么禮儀的就在廚房吃了起來,反正桌椅碗筷什么的都有。
剛吃了個五分飽,柳生便看見云澈的身影,只不過他穿著緊身衣干什么?
“咦,你現在才吃飯啊。”
徑直往廚房走來的云澈有些驚訝,但卻沒問太多,熟練的從廚房一旁拿出了一副干凈的碗筷,用腳勾了個椅子到柳生對面,非常不客氣的大口吃了起來。
我擦,餓了死鬼投胎啊!
瞧云澈那副吃飯的模樣,柳生也顧不上其他,趕忙吃了起來。
待酒足飯飽之后,柳生和云澈自然的半躺在椅子上,愜意的摸了摸肚皮。
“聽韓管家說,你今天不在宅中?”
“嗯。”云澈發出慵懶的聲音。
“穿這身衣服去哪兒干壞事了?”
柳生好奇的問完,云澈便“嘻嘻”笑了兩聲,沒有明確答復柳生。
“別擔心嘛,我辦事,你放心!”
“嗯?”
柳生回以問號臉。
“放心啦,我云家浮云步,獨步天下,沒人能發現我……”
云澈一臉的自信。
……
“陛下。”
夜色漸深,御書房中,楚皇放下筆,看著身前白紙上的那些數字,一陣頭疼,這時候聽到王敏在他身邊喚了一聲,才抬起頭,意識到天色已經很晚了。
“今晚去華妃那吧。”
楚皇還以為王敏要問自己今晚在何處就寢安歇,隨意的挑了個腦海中有印象的名字。
“諾。”
王敏顯示應了一聲,隨后注意到楚皇此刻的注意力沒有全部在那些數字上,便走上前,壓低著聲音說道。
“陛下,影衛的人發現今日有人進了方府。”
方府?
方文淮?
楚皇看向白紙的瞳孔僅是縮了一下,隨后便很自然的一邊手指對白紙上指指點點,一邊開口道。
“抓到人了嗎?”
“影衛的人沒動手。”
“沒動手?”楚皇這下倒是有些詫異了,倒不是會覺得影衛的人會對自己的命令陰奉陽違,只是單純的很好奇。
在金陵城中,私入一部尚書的府邸,影衛發現后卻不動手……這樣的情況可很少見吶。
就算發現這事的影衛不是對方的對手,那也會聯絡其余的影衛……這偌大的金陵城,在影衛的追捕下,沒人能逃得出去。
“影衛發現,那人用的是浮云步……”
“浮云步?”楚皇先是一怔,隨后便是一笑。
“這都多少年沒聽到過這名字了……”
“我倒是忘記了云家的那小子也在金陵,還跟在柳家那小子后頭……”
“他會去方府……倒是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