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山外圍,白決起躍之間便能輕松躲避,如過無人之地。越往里,越是嚴兵部署,稍顯吃力。
不遠處有一組巡邏兵,白決瞇了瞇眼,眸中寒光乍現,屏氣凝神,身形緊貼于墻角,一襲黑衣完美隱于暗夜之中。
待其路過,白決毫不猶豫一躍而起,幾息之間便藏身于一射之地高樹之上。俯身稍稍探尋地形,便翻身而下,直奔前方屋舍而去。一圈探完終是沒尋到凡葉兒和楚九的蹤影。
這排屋舍后是一處別院,竟只有門口兩名守衛,白決猶豫片刻后仍是躍墻而入,不想放過任何一處,也愈發謹慎一間間開始尋找。
正要躡手推開一扇窗戶,只覺一道紅光‘咻’的一聲伴著勁風穿過珠窗直擊面門而來,一個側首堪堪躲過,不等回神,又是紅光一閃,白決順勢抽出雁翎刀橫在胸前以作抵擋,‘鐺’一聲飛鏢應聲落地。‘咻——咻’又是數只飛鏢緊連著直擊而來……
“唔……”一記悶哼,白決單膝跪地,所持雁翎刀抵于地面支撐。
“啪——啪——”屋內之人不再出手,拍手笑起:“哈哈,不錯,不錯,竟能躲過十只。”
白決回頭看了眼身后那只直插于地面的細長飛鏢,約莫三寸有余,尖頭呈五爪,方才從左肩貫穿而過還算萬幸,若是留于體內,強行拔除,定是要帶出一塊血肉。飛鏢通體漆黑,泛著幽幽赤紅,白決蹙了蹙眉,果然是黑玄鐵所鑄,想來此人身份不低。
屋內燈光點亮,清潤之聲再次響起,“為何來此?”
問話之人直截了當。白決也不加掩飾,直接答道:“尋人。”
“尋何人?”
“將軍府嫡出大小姐,凡葉兒。”
屋內之人忽而沒了動靜。
白決收回雁翎刀,握拳拱手道:“在下白決,朱四那胳膊乃白決所卸,還請大人高抬貴手,放過我家小姐。”只要能保全小姐,還他條胳膊便是。
正想著,屋內走出一名侍衛,“起來吧,大人令我帶你先去療傷。”
竟然沒要他的胳膊!白決呆滯了瞬間,見屋內仍沒有聲響,道了聲謝,便起身隨著侍衛離開了此處。
“去,把人找出來。”
“是。”另一名侍衛應聲后退出屋內。
牢房內,早已熄了的油燈又重新點燃。
牢頭打開門鎖,掃視了一圈,徑直向著還在角落熟睡的凡葉兒走了過去。
剛剛伸出手,便被雙眼怒瞪的楚九一把抓住,“你要做什么?”
牢頭怒喝:“滾開!”一腳將其踹飛。
熟睡的人皆被驚醒,凡葉兒也被這一聲怒吼嚇的直接坐起,正搓揉著雙眼,還未完全清醒,便被人一把攔腰拽起帶出了牢房。
楚九趴在地面,強抬起腦袋,嘴角溢出了絲絲鮮血,見凡葉兒那小小的身子晃晃悠悠地掛在牢頭身側,忙大聲喊道:“你放開她!小葉兒!”
任他如何叫喊,牢頭也無動于衷,上好鎖便大步離去。
見牢頭走遠,韓東悄悄挪了過來,趴在隔欄上看著楚九面露擔憂,小聲道:“楚九,人已經被帶走了。”
楚九沒答話,只用盡了全力攥緊拳頭恨恨地砸向地面,嘴里低低呢喃著:“小葉兒……”
凡葉兒從牢頭的腰側掛到了侍衛的腰側,本就餓著,一路上這小肚皮被壓著,難受的想吐。
終于,在她要吐之前被扔了下來,地上鋪著厚實的毛毯,落地的屁股倒是沒再遭罪。
她起身拍了拍粘在衣裳上的干草屑,這才抬頭打量起四周,當看到遠處一人笑吟吟的盯著自己的時候,她有些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看真切了,這才驚喜道:“是你!”
那人瞇著漂亮的睡鳳眼,笑答:“是我。”
凡葉兒忙高興的往前跑了幾步,又連忙停住,抬頭小心翼翼有些疑惑的望著眼前之人,“是你抓我來的?”
“不是。”
見他回答的沒有半點猶豫,凡葉兒這才放心的拍了拍小胸脯,“那便好,那便好。”
“咕嚕嚕嚕……”
凡葉兒不好意思的把手挪到了肚子上使勁按著。可別再出聲了,真真是丟人的緊,估計又得遭他嘲笑一番。
“餓了?”
這人竟然沒像上回那般笑話她,好生奇怪。
不過,當凡葉兒反應過來他問自己的那句餓了?忙連不迭的點著小腦袋。
就見他指了指一旁的桌子。
順著手指的方向,只見那桌上擺著吃食,還冒著熱氣兒,可惜她這個頭矬了點,看不見。
凡葉兒也顧不上客氣,奔著桌子就爬上一旁的椅子,穩了穩身子。
那邊又道:“現下太晚了,還是清淡些的好。”
桌上擺了碗青菜咸肉粥,配了三碟小菜。一碟炸酥魚,一碟拌筍絲,一碟腌蘿卜,看著就爽口怡人。
拿起湯匙,抬手這才發覺不大能夠著,因著平日里用膳自己不喜讓人喂,蘇老太爺便尋人制了把椅子,專給自己吃飯的時候用,想至此,凡葉兒抿了抿嘴,放下了手中的湯匙。
“不喜這吃食?”男子走至跟前,低頭詢問。
凡葉兒搖了搖頭,有些怯怯地開口:“你能帶我出了牢房,那可否將我送回蘇府?”
男子沒答話,只默默地把桌上擺放的碗碟一一挪至矮幾上,才不緊不慢道:“吃完便送你回去。”
“真的?”
男子嘴角含笑,只點頭作答。
沒有合適的凳子,凡葉兒就站在矮幾旁,一頓風卷殘云,只余了些小菜。爽快的呼出一口氣,這才正正經經福身道謝。
男子敲了下凡葉兒的腦門兒,抱怨道:“難得,虧這小腦瓜兒還能想起向我道聲謝!”
凡葉兒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額頭,“上回約了花開相見,離開后,我才想起竟連你姓什么都不曉得,那日匆匆別過倒是忘記問了。”
男子笑道:“你這吃飯都夠不著桌的小娃娃真真是有趣的緊!”而后垂眸思忖了下才道,“以后喚我云喬便可。”
“云喬。”凡葉兒默念著,琢磨這小梨山不大好進,且她也不想再來,下次再見約莫得是京郊草場的那片梨園了,到時再準備謝禮來報今日之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