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婧最近被李見微攪得心煩意亂,知道自己已經進入情動之時,可是對方總有點畏首畏尾的,便有些氣惱。但也知道很大的原因是自己對他遮遮掩掩的,令他有些云里霧里,遂很多話不敢言明,真是令人煩惱。
“不行啊?”徐婧沒好氣的反問。
這個問題一筆帶過,李見微可沒心思在這上面給她參考。兩人幾步路就下了山,來到人山人海的羽化登仙大道。
“你想怎么玩?”徐婧問他。
李見微道:“本來也就是出來玩的,吃點東西去?”
“你有靈石?”
“一千塊。”就是清虛之前給他的。
徐婧笑了:“難怪敢帶我來城里,原來是有錢啊。”
“可不能這么說,我一直想來的,沒錢也想來。”
她的眼睛尋過來,李見微補充道:“和你一起。”
雖然此刻天色已晚,但是修真者不分日夜,中華城更是終年不見黑暗,華燈初上,景色與白天相比,別有一番風味。
兩人尋了一間茶樓坐下,臨著羽化登仙大道,窗戶口可以清楚的看見下面的行人。李見微告訴她:“來了修真界,這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喝茶。”
“你以前常喝?”
“當然,怎么說也是個王爺。”
“這的茶可比你那里的好多了。”
“世俗凡物,自然不能和這里相比,”李見微說,“但是其中人情世故,又有幾分相似,這里面的水平,就沒有高下之分了。”
“那你帶我來這里,有什么人情?什么事故?”
“您是我走向修真世界的開始。”
“這話怎么說?”
“說起來別笑,清虛老師是我的家長,你是我第一個相交的人,我就跟你關系最好。”
“彼此彼此。”
兩人在樓里吃了茶,然后又去游湖,繞著中華城的各個街道一直走,直到黎明,尋了一處高山一起坐著看日出。在太陽露出通紅的圓邊,晨曦照亮人間,曙光降臨的時候,李見微看見她神色向往的盯著日出之處,氣息悠長,雙手抱膝,臉頰上透著期待太陽升起的紅色。她把眼神暫時收回來,和他對視,似有千言萬語在這視線的碰撞里,充滿了希望。她又把目光向著東方,說著:“李見微,你不該這樣勾引我,要是我愛上你怎么辦?”
見微心頭狂跳,口齒十分難以清晰:“那就…徐婧…你愛上我了嗎?”
她不敢看他,話題已經到了需要敏感、謹慎的地步,直直的看著那輪紅日:“我們會有結果嗎?”
“當然會,”李見微脫口而出,但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這些話本來是沒打算討論的,他沒有準備,她出乎預料的揭破了,“怎么會沒結果呢?”
倉皇之間,李見微覺得,這時候需要順著她,順著她的心意說話。至于說自己的想法,那些自己都沒有認清的想法,此刻似乎要居于次要。
“那你在怕什么?”
“什么?”
“你愛我嗎?”她問他。
他有些慌了,徐婧很漂亮,家世很好,未來的潛力也很好,這個問題他曾經問過自己數次,但狂烈并大膽的追求為什么遲遲不開始?甜蜜的令人窒息又窘迫的戀愛追逐為什么從來沒有邁開第一步?
“我不愛她?”李見微從一開始就否認了這個問題,他愛她,但是愛的還不夠,這個瞬間他明白了癥結的所在,那個令他心動、沉迷的女子從來沒有出現過,李見微不知道什么樣的女人會讓他著迷,并且不顧一切的開始追求,他等待著,等待著這個可能永遠也不會出現的女子。這種期待的心態讓他始終對徐婧保持距離,他現在為這種心態感到慚愧,感到內疚。
徐婧目光尋來,問題從問出口到得到回答,遲疑了一個吸氣的時間:“我愛你。”
李見微目光有所閃避,但還是堅持和她對視,似怕被她看穿。徐婧笑了笑,放過男人的心虛,目光迎著太陽,她笑的甜蜜,低頭讓山風吹動額前的發絲,那發絲撩動臉頰就像愛情的琴弦撩動心扉,她激動的很想跳腳,但矜持住了。隱隱地身心顫抖,興奮的血液讓她的聲音都變了:“姓李的,你可別后悔。”
這幅模樣驅趕了李見微心里的所有疑慮,他覺得以往的所有的關于此事的不好的想法,都是怕遭到拒絕的胡思亂想。他愛她,全心全意的愛她,他需要付出他所有的愛情來,她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對象。那個認知里值得他全力追求、迷神心醉的女性,在這一刻隨著太陽的升起,一起明媚了他的世界。
他愛徐婧,他想著,然后他說著:“我發誓,我永不后悔。”
太陽升起來了,一輪紅日噴薄而出,光芒照耀著大地,明媚和煦的天氣,使他們心曠神怡。等到他們回去的時候,李見微牽著徐婧的手,徜徉在街道上,心揪得緊緊的,就像兩只緊張的害怕而顫抖的小白兔,心中小鹿狂跳。
等到回了羽化院,碧月湖畔,李見微跟她說:“你這里都破了,要不暫時到我那邊去吧,清虛老師已經離開了,那里就我一個人。”
“你想什么呢?”
李見微笑了笑,沒說話,她又說:“我不去,得先休息一下,你回去吧,兩天以后再來。”
“為什么兩天?”李見微很想問明天不行?榜樣不行?現在是上午,但是覺得自己也該矜持點,不能舔。
“叫你兩天就兩天,不許問。”徐婧本來想著十二個時辰之后,但是覺得這樣大有倒貼的嫌疑,今天自己主動開口已經是萬萬不得了的事情,可不能太急迫。至于說為什么不是三天后,那沒有為什么,絕對不是因為思念太甚而弄了個什么“兩天”。
躺在床上的時候,徐婧會忽然間發出傻笑,然后躲在被子里接著傻笑,羞意會不自覺的爬上臉頰。雖然她有些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解釋這個事情,但是現在什么都還沒有發生,他們也還沒有知道的必要。
李見微則是一個人直挺挺的躺著,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爬起來那本書翻著,也看不進去,三眼兩眼的就會放下,然后再拿起來,一直重復。有時候也會很默契的發出傻笑,甜蜜的笑容會爬上他的嘴角。
兩人一夜無眠,直到天明。
又過了一夜,李見微一大早的就跑到碧月湖,現在戀愛才剛剛開始,他充滿了干勁。兩人見面的時候,彼此也都不自覺的露出笑容,絲毫不介意讓對方看出自己正在心花怒放。
徐婧帶他仔仔細細的參觀了自己住的屋子,李見微覺得她的生活非常純樸簡單,基本上就是睡覺和練劍。徐婧雖然對自己以往的生活并沒有什么不同,但是現在她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人了,雖然正式的二人世界還沒有開始,但不妨劃算一下,她很樂意劃算。
“我想到城里買一座小山,這樣筑基和金丹期的住宿問題就都解決了,這大概可以預計支出二百年的時間。”她這樣說著,然后問,“你覺得呢?”
這無疑是一筆天文數字,李見微戚戚然,再次感到兩人經濟上的差距:“挺好的。”
“那你覺得哪里好?”
李見微說:“我對中華城也不熟。”
“是得好好劃算一下,”徐婧說,又問,“下個月就要去云崖山了?”
“是啊。”
“那我叫你的時候,你出得來嗎?”
“大概沒什么問題。”
“那我們以后一個月去一次中華城,并且我叫你的時候,你要隨叫隨到。”
李見微此刻抱著的準則就是,你說什么都好,真到了那時候,來不來可就是我說了算,腿又不是你的。所以:“行,沒問題。”
兩人如膠似漆的愉快的度過了半個月,天天吃喝玩樂,呼吸打坐也不干了,不是在碧月湖拉著手閑逛,就是在中華城拉著手閑逛,或者在哪個湖泊泛舟游玩,又或者去哪個風景秀美的山頭。要不是李見微誠信真君子,徐婧窈窕淑女,兩人指不定就做出了超越牽手擁抱的事情。
李見微很想親她,奈何人家不肯。
半個月之后,徐婧說:“我覺得你應該去一趟靈渺原。”
“正有此意。”
靈渺原在中華城東北角,一座蒼茫巍峨的高山,半腰就被云層遮住,海拔和羽化院差不多。只是不同于羽化院地處繁華之地,這里比較偏僻,除了幾條上山的石徑小路,并沒有像羽化登仙大道這樣的人流匯聚之處。
李見微順著一條小路疾馳,剛在山底就看見一個孤零零的門房,李見微至門前,報上名號:“中華城羽化院學生李見微,前來拜訪。”
看著石徑小路的門房是個練氣期的小廝,他恭恭敬敬的迎出來:“晚輩見過前輩,敢問拜見何人?”
李見微詫異,問:“慕名前來拜訪。”
門房汗顏,說道:“前輩,靈渺原是藥材重地,不對外開放的,除非有通行令?”
李見微遞出徐婧給的令牌,他一驚:“原來是道士山的前輩,請進。”
“道士山的就可以進去?”
“按照規矩,凡道士山來的可以自由出入。”
李見微不再多問,順著山道直上。
但是門房直接通過飛鴿傳書把他來的消息直通上面,靈渺原主事大殿的長老,金丹后期的宇文空在一柱香的時間內就接到了消息。下面的人說:“大人,你不是說這枚令牌出現的時候讓我馬上通知您嗎?”
宇文空瞇著眼睛,神情鎮定,口中道:“這個人你親自去接待,盡量滿足一切要求,有什么問題隨時報告。”
侍者回稟:“可是大人,他似乎只是筑基初期。”
“這你別管,他的要求,按我的等級來滿足,有做不了主的,你跟我說。”
這樣說話,侍者哪里還不明白?這位要來的是個大爺,背景是通了天的。他正要去伺候,宇文空又說:“等等。”
“大人。”
“我得去趟山頂,你看著他,別出亂子。”
“是。”侍者這會是真的驚呆了,他那里不知道宇文空上山頂做什么?那里終年積雪,是靈渺原山主住的地方,大人要去見山主,就因為一個筑基初期的小子!
李建微晃晃悠悠地漸漸入了山,他本就是非常有閑情雅致的人,在乎山水之樂。這段山路明明可以片刻之間上去,他卻走了一個多時辰。等到山道的盡頭露出天光,他才明白這一段山路是暫時告下段落了。
石徑臺階變成平地,在前面不遠處建有圍墻,墻上有個月亮門,再后面就是隱隱約約的廟宇建筑。這些不提,一個三十左右的筑基后期修士,就在面前不遠,見人上來,他走近了說:“足下可是道士山的同道,李見微,李道友?”
“在下確實是李見微,但并非出身道士山。”李見微改正了他的說法,又問,“不知道兄尊姓大名?”
“哦,”他恍惚了一句,本以為李見微是出身道士山,到羽化院學習,沒想到卻不是。這就讓人多想了,但是也不敢得罪,李見微這番年紀修為,就是滿身的天才兩個字,他自我介紹說,“貧道姓陳,雙名風水。”
“原來是陳道兄,”李見微揖手,問,“不知你在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情嗎?”
“哈哈,李道友遠道而來,第一次到我靈渺原,肯定弄不清楚,我來給你做個向導,有什么要求盡管提。”
李見微誠惶誠恐:“道兄嚴重了,見微見識淺陋,修為底下,怎么能看您大駕?”
“無妨無妨,”陳風水打著哈哈,問,“只不過,我有一事不明。”
“關于這塊令牌?”李見微舉著道士山的令牌。
他點了點頭:“不錯。”
“這是在下的一位親密朋友所贈,他知道我在丹藥上有所求,特意叫我來此看看。”
“不知是何人?”
李見微想著徐婧的具體身份連自己都不肯說,怎么能對外人輕易提起?遂說:“有不方便透露的地方,陳兄見諒。”
“沒關系,我理解,”陳風水笑容依舊,“進來吧,進來吧,里面說話。”
兩人入內,七轉八轉的到了一間茶室,分賓主落座。陳風水頗為健談,談天說地的就沒停過,他對羽化院的事情也有所了解,便問李見微主修什么、老師是誰。當得知了清虛的名頭之后,他就忍不住的大為驚嘆,眼中毫不掩飾的羨慕。李見微不得不再次的謙虛兩句,說全憑運氣。
然后他的熱情漲了兩分,問:“老弟,你來這里,是要尋找什么靈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