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運走上高臺,什么都沒有發生,也沒有感到任何不適。
地面散發著瑩白光芒,眼前所見只有一座巨大的黑色魂獸雕像佇立在地。
這雕像栩栩如生,堅硬的皮膚上紋理纖毫畢現,潔白尖銳的獠牙刺向空中。
然而仔細看去,還是能看出幾點不一樣。
它有著一雙淺藍色的晶瑩眼眸,散發出柔和的神采。
巨大手掌上的利爪都消失了,腳掌上的利爪還保存著,卻被仔細修剪過并被磨鈍。
頭部戴著貼合腦袋的金屬頭盔,眼睛部位是透明的屏幕,上面閃現著一個復雜的圓環圖案。
鄒運心中一動,他張開大嘴,吐出藍晶圓環在掌中。
正當他在對比著兩者之間的相似之處時。
突然一道白色光芒從天而降,將他籠罩在其中。
而他手中的藍晶圓環猛地大放光芒,射出一道強烈的藍光。
藍光和白光交相輝映,仿佛在互相融合,很快那個復雜的圓環圖案出現在他面前。
很快一個跟雕像一模一樣的魂獸影像出現在他面前,不斷變大變小,調整著體型,很快就變得跟他體量相當,再不變化。
魂獸影像固定下來,然后抬起雙掌,做了一個交叉的手勢,張開大嘴說起話來,語氣十分恭敬有禮:“你好,非常高興認識你。”
“我的名字叫傲光,是古藍族最后一名守護者,我的使命便是守護古藍族最后的傳承和基地。”
“我并非真實存在,而是最后一位古藍族人的意識轉化之后的存在,如此才能與基地共存亡。”
“尊敬的外來者,我們古藍人是非常熱情好客的種族,很遺憾只能通過這種方式認識你。還請諒解。”
鄒運此刻已經膛目結舌,說不出話來,半響才回過神,笨拙地做了一個同樣的交叉手勢,疑惑道:“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是本地人的?我的身體就是古藍族……的后代呀。”
“這個問題很簡單,因為自從尖耳獸將我們滅絕以后,古藍人已經從這個星球消失了,留下的后代經過千年退化處理,已經成為靈智未開的野獸了。只有簡單的生存意識,再也不能稱之為智慧種族了。”
“當然,血脈的退化也會造成一些直觀的體現,比如眼睛變得渾濁暗黃,體液變得腥臭鮮紅。而純正的古藍人體內流淌的是藍色的體液,眼睛也是一種淺藍色。”
“而您的精神力非常強大,遠遠超出我們,我想應該是來自一個先進的星外文明,不知我的猜測是否正確?”
信息量太大,鄒運有點震驚:“沒錯。不過尖耳獸又是什么鬼?”
傲光的眼中閃過一陣波動,仿佛陷入回憶之中。
“尖耳獸是一種非常美麗又可愛的動物,體型嬌小,四肢修長,手感柔軟,聲音動聽,兩只耳朵尖尖突起,毫無攻擊力,智商卻不低,因此深受古藍人喜愛。”
“自從我們在森林里發現這種動物以后,精挑細選,終于培育出最優良的品種,能夠理解我們的命令,后來又經過不斷優化,竟然能夠跟我們進行交流,并正向反饋我們的情感需求。于是成為最受歡迎的寵物。”
“古藍人在這個星球上一直都是唯一的智慧種族,經過漫長的發展,科技十分發達,物質無比豐富,但是一直以來都追求卓越和獨立,因此人數稀少,分布廣泛,每個人都十分孤獨。”
“尖耳獸很快在古藍人中流行起來,征服了每個在情感上寂寞無比的古藍人,成為他們最親密的情感伴侶。”
“由于尖耳獸出眾的繁殖能力和智力,它們經過訓練,能做一些簡單而繁瑣的事情,于是到了后來,每個古藍人都擁有一個尖耳獸族群,做為管家團隊,處理所有的事務。”
“它們聰明又可愛,完美接管了古藍人的生活和日常工作。古藍人每天只需要專注于科學,美學,以及哲學。我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研究上,我們看書,我們思考,我們把所有的感悟寫下來,畫出來。每個人都活得快活極了。”
聲音漸漸低沉下去,一股悲痛和悔恨交織的情緒彌漫在整個空間。
“很快,不知不覺中,我們整個社會都被尖耳獸所掌控,除了一些非常核心的基地,其他所有的城市,每個古藍人都被它們所控制住。”
“教訓總是來得太遲,終于有一天,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天,所有的尖耳獸勾結起來,動亂爆發了。”
“它們張開邪惡的獠牙,如果它們有的話,把我們每個人都吞噬掉了。然后抹平了古藍一族的所有痕跡,我們就像從未在這個星球存在過。”
“如果僅僅如此,那我們也算認命,畢竟是自己犯的錯,沒有認清楚它們的真面目,從而導致自身的滅亡。沒話可說,智慧種族的生死存亡總是一如恒星的光芒一樣短暫,畢竟我相信,像我們這樣滅絕的文明并不罕見。”
“然而,尖耳獸最惡毒的地方在于,它們為了報復,也因為覬覦我們的科技,想要不勞而獲,完美竊取主人的智慧結晶,于是留下了我們的后代,利用我們的科技一代代抹除它們的意識,逐漸把古藍族后代都變成了徹底的野獸,甚至更過分的是,變成了殺戮工具,還一直利用它們微薄的血脈,來到這里偷盜我們剩余的技術。”
說到這里,傲光激動起來,巨掌一揮,一道光幕出現在空中,上面是一個美貌一如安琪的人類形象。
傲光口水噴灑在光幕上:“這就是惡毒的尖耳獸,真是不可貌相。誰能想到,最美麗的動物竟然是最毒辣的呢。”
鄒運瞬間呆住,腦子瘋狂運轉起來,這所有的一切立刻貫通起來,所有的謎團徹底解開。
原來人類和古藍人以前竟然是徹底相反的地位和關系。
怪不得,那自己經歷的所有一切都能理解了。
“可惡,古藍人是最熱愛和平,痛恨殺戮的種族,我們善待每個動物,我們對待寵物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居然被利用成為只知道殺戮,毫無神智的野獸,這,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嘲諷,最惡毒的詛咒。”
鄒運心里暗自嘀咕:“你還不知道,還有更過分的,魂獸不但生下來就成為工具,還不得善終,死后還要成為下城區的食物呢。真是世世代代永不翻身。唉呀,好人果然做不得。”
“根據以前幾次進來的后代們腦中提取的信息,尖耳獸果然在失去我們的調教和控制以后,開始無視優生優育,一代都比一代更加返祖,導致智力水平逐漸下降,越來越愚蠢。”
“一千年了,科技水平竟然退化到遠古時代,果然搶來的到底不是自己的。”
傲光聲音中止不住的幸災樂禍:“聽說它們現在同類相殘的現象十分普及。可見過不多久,就要自取滅亡。冥冥之中也算報應。”
“呵呵,每過一段時間,就會送來一頭血脈稀薄的后代,試圖蒙混過關,從我這里竊取技術。它們愚蠢的大腦是無法想象研究科學的樂趣,所以萬萬想不到外面光幕上呈現的只不過是一些最簡單的信息,是當年我們針對它們那可憐的智力,所做的最基礎訓練內容。”
他似乎在這個空間孤零零地存在了太久,好不容易看到可以交流的對象,于是喋喋不休地訴說著。
鄒運心想:“這什么古藍人的傾訴欲還真旺盛,看到個人就絮絮叨叨個不停,怪不得被寵物綁架感情,最后奪權奪命。八成是把所有的活計都甩給寵物去干了,自己只會享受生活,這誰頂得住。人家也是有智慧的生物,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最后只能造反。這種族存亡之爭,我還是少摻和。”
這種聽故事的心態讓他毫無隔閡地融入氣氛,隨著不停的“嗯,嗯,對,對,沒錯,就是,太過分了。”
他迅速贏得了傲光的友誼。
直到傲光用無比真誠的眼神看著他,說出自己的請求。
“尊貴的客人,請問,我可以信任你嗎?能否請您幫我一個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