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我跟你說,這茶還真的…等一下…你這是顧左右而言他!”
弈歡原本一聽她對茶感興趣,興致勃勃的就想與她分享,誰曾想自己看她明明一臉好奇,眼睛卻哪都看唯獨是不看他。
腦子一轉,想到少年他說的話,就知道這丫頭哪里是對茶感興趣,明明就是岔開話題想將他糊弄過去。
要死,這弈歡現在怎么變得這么機靈,腦子轉的這么快,是和江浣憐同門久了嗎?可以前也沒發現他腦子轉的這么快啊!
段霓笙對著他尷尬一笑,才想開口,又聽他說道:“還不說實話?”
余光掃過他,看到他眼神有些嚴肅(她自認為),段霓笙頓時就慫了,生怕弈歡一會真生氣了就不理她。
她老實交代道:“其實我就是近日來發現自己好像比之前圓潤了許多,但是你一直都那么瘦,最近好像還更瘦了!上一次你抱我我都感覺到你的手在抖,肯定是你太瘦了抱著我才有些吃力!所以我就想讓你多吃一些,然后多練功強身健體嘛,可是我這計劃才剛開始就被你識破了……”
弈歡聽著就奇怪了,“我什么時候手抖了?”
他從小就習武,段霓笙對于他來說還不算什么,而且他并不記得他有過手抖,怎么她就記得這個了呢?
段霓笙就知道他不承認,男人嘛,總是很在意自己的外在能力,可是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段霓笙湊過去了些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就是在營地我暈倒那一次,那一次你就手抖了,我雖然暈倒了,可是我隱約感覺到你的手一直在顫抖。”
耳邊是她暖暖的呼吸聲,她這一說,弈歡的思緒立刻就被拉回到了在營地那會。
那時候他們兩個相擁一起找回去的路,原本看到了營地,她卻一下子暈倒了,她是火系修士,最為怕冷,他抱著她時,她的身體都已經凍僵了,可是她卻一句話都沒說。
抱著她冷冷的身體,弈歡看著她竟有種會失去她的感覺。
這種感覺一上來就讓他止不住的痛苦,所以抱著她的手都開始止不住顫抖。
以至于他抱她回到營地里時要一直守在她身邊,直到她身子暖起來,醒過來,他那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而他沒想到他那無意間的不受控她竟然能夠感受得到,而且還想成是因為自己太重所以自己沒有力氣抱,所以他是應該笑還是應該哭呢。
將人攬入懷里,弈歡將頭埋進了她的脖子處,悶聲道:“小苼,你于我而言,早已不是一般的存在,我的顫抖確實是因為你,可不是別的,是因為我害怕你會離開我,也許你會覺得不過是小事罷了,可對于我而言,已經是很強烈的危機,所以拜托你再依賴我一點,讓我保護好你,不讓你再受到傷害。”
寒冷對于他來說,太過于令人恐懼,他害怕寒冷,更害怕自己在乎的她會因為寒冷受到威脅。
當年,他還沒有入山門做弟子,那時候的他只有八歲。
父母死后,受過母親幾次好的嬸嬸只好收留了他,一養就養了五年,可到了他八歲,嬸嬸卻用孩子要出生了,他們養不起他了這個話便把他趕走了,任他怎么拍門哭喊都無用。
無法,八歲的他只能一個人去找一個能讓自己住下的地方。
十一月的晚上街上幾乎不會再有人走動,因為太冷了,那風如同割人血肉的刀一般刮在身上,連地上都結起了薄霜,而那時候只有八歲的弈歡,衣衫襤褸身子單薄,身上的衣服都是撿的表弟不要的穿,可想而知八歲的弈歡怎會合穿。
他走在街上,那風便一道一道吹在他身上,好幾次就要將他刮倒在地,他摔在地上,又爬著起來繼續走,可風實在是太大了,他只能走幾步就躲在別人家門邊處擋一會風。
咕嚕咕嚕-
是他的肚子餓了
今天一天都在幫著嬸嬸干農活,飯也沒吃就被他們趕了出來,小弈歡摸著肚子,沒有辦法,只能自己厚著臉皮踮著腳在門上拍了幾聲。
沒幾下,門開了,露出一個腦袋來。
“叔叔…我……”“哪來的小乞丐!一邊兒去!別在我家門口待著!晦氣!”
說完,那人便“砰”的一聲大力關上了門,小弈歡還沒來得及說話,便碰了一鼻子灰,聽著那里面歡聲笑語,小奕歡忍住眼淚,繼續往下走。
他隱約記得不遠之外有一座破廟,他可以去那里,可是現在,他必須求得一些吃食填填肚子,等到了明天,他再去那些店瞧瞧招不招小工,能混口飯吃就好。
他又像前面那樣的敲了幾家的門,無一例外的都將他罵了一頓,不過最后一家罵完,最后還丟出兩個饅頭來。
一看見饅頭,小弈歡趕緊跑過去撿了起來,隨后感激的跪在地上對著那已然緊閉的門叩了好幾個頭。
他跑去一個破攤下蹲著,那東西雖然破的漏風,卻也好過滿大街的晃。
看著那兩個大饅頭,小弈歡將一個藏進了自己的衣襟里,然后才開始吃那個帶了土哥冰渣的饅頭。
饅頭有些發酸了,小弈歡吃的卻很歡,可是吃著吃著,那眼淚就流下來了,浸濕了半個饅頭。
“爹,娘……”
每當在嬸嬸家里難過的時候,他總會想起以前爹娘還在的時候,那時候他每天都能吃大米飯,穿母親親手做的厚綿襖和厚被子,即使天很冷,母親也會抱著他,說“娘抱著你,一會就不冷了”。
可是現在,再也不會有人說這樣的話了。
他一邊哭一邊吃,最后將自己埋在雙臂里嚎啕大哭。
哭了很久,等到他感覺眼淚都要流干了的時候一抬頭,卻發現自己頭上的破攤早已經不見,在自己面前有一個人一直靜靜站在身前看著自己,而自己和他周圍好似被什么東西罩住,那外面呼嘯的風竟一點都吹不進來,讓他感覺溫暖極了。
“您是黑白無常嗎?您要將我帶走嗎?”
他不知道這是何人,可若真是那黑白無常,將他帶走就能讓他見到爹娘的話,那他便跟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