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倆操辦完婚禮,各自尋找自己的事做。
哥嫂下地干活。
陳安昸送兩個侄子復(fù)學(xué)上課。
侄女沒上過學(xué),劉世福安排在自己的班級旁聽。
劉世春把自己的股份留給了弟弟劉世福,在校長權(quán)利交接的時候要求新校長聘請弟弟當(dāng)老師。劉世福已讀完縣學(xué),才華橫溢學(xué)富五車,已具備教書育人的資格。
陳安昸兩口子也跟著哥嫂下地干了幾天農(nóng)活。
這還了得?
千金小姐金枝玉葉哪能受得了面朝黃土背朝天一身力氣百身汗的勞動之苦,大哥大嫂看了心痛,讓她在家洗衣做飯服侍老娘。
陳安昸雖然人高馬大力大如牛,但也是讀書長大干不了這農(nóng)活,況且是秀才也有失身份體面。倘若能放下身份地位,當(dāng)年他也不至于離家出走。
在家哪有他的用武之地?
他想到了同學(xué)杜金林,在佛山分別后從未見面,應(yīng)該學(xué)業(yè)完成已回家創(chuàng)業(yè)。
第二天,陳安昸告別家人去縣城尋找同學(xué),尋找適合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門路。
他來到縣城買了禮物直奔杜金林家而去。
只有同學(xué)的父母在家,陳安昸放下禮物坐了會兒。
“我家林兒在武館。”他以為陳安昸知道兒子辦起來武館。
“哦!金林辦起了武館?我還不知道哦!”
“開館一年多了,招了三十幾個學(xué)徒。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大叔,金林的武館在什么地方?我想去看看。”
“好的,我?guī)闳ァ!?p> 兩人來到武館,看見里面正在練功,杜金林在耐心地做基本功演示。
“林兒,你的同學(xué)來了。”杜金林專心致志在操練,沒有覺察有人進(jìn)來。他聽見父親的聲音忙轉(zhuǎn)身望去,發(fā)現(xiàn)是老同學(xué)陳安昸來了,連忙停下操練,三步并作兩步走一把抓住老同學(xué)的手,連連嘮叨:“好久不見,甚是想念;時光飛逝,你我重逢。可喜,大喜!”
杜金林吩咐班長維持秩序繼續(xù)操練,自己拉著同學(xué)的手走進(jìn)會客室,同學(xué)倆都有一肚子話要說。
“老同學(xué),你的故事一定很長很精彩。”杜金林一邊泡茶一邊說:“你走了以后,我很長一段時間心情黯然無神,憂心忡忡,總覺得對不起你,擔(dān)心你漂泊在外遭遇劫難。”他灑了一杯茶遞給同學(xué),接著說:“我沒有心事學(xué)武功,操練時常常走神,挨了罵還差點被開除。”
“你呢,怎么樣?”
陳安昸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作了簡單的描述。
杜金林聽得入神,沒想到老同學(xué)的經(jīng)歷這么神奇,一路上逢兇化吉,真是吉人天相。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與我合股把安遠(yuǎn)武館做大做強,如何?”
“合股,我不敢興趣,岳父沒有兒子,還得靠我兩口子養(yǎng)老,還得秉承師業(yè)把那邊的武館辦下去。我在家頂多呆幾年,是不舍家里的的老母親,盡其所孝讓老母親安享晚年。”
“那我聘請你當(dāng)教練如何?有要緊事隨時可以離開。”
“那好吧!我試試,只是我們的武藝套路不同,不知道學(xué)員會不會喜歡。”
“那更好啊!取長補短相得益彰。我的南拳你的北腿,學(xué)會了卻是武功齊天下。”
下課了,學(xué)員們陸續(xù)回家。
“安昸同學(xué),我們也回去吧!”
“你結(jié)婚了吧!”
“去年冬結(jié)婚的,老婆是同街的歐陽小姐,現(xiàn)有孕在家休息,下個月就要生了。”
“我怎么沒看見弟妹啊?”
“可能是去了娘家吧,家里豆腐磨坊那股餿味難受。我在龍泉湖山腳下買塊地建房,如今正在緊張的裝修,爭取老婆生產(chǎn)前喬遷進(jìn)火。”
兩人邊走邊說,一會兒來到了磨坊的老家。雖然住房在后棟,但那做豆腐的鹵水味以及招引過來到蒼蠅,讓人不適有種難受的異樣感覺。
陳安昸給兩位老人打了個招呼,跟著同學(xué)徑直往后面的臥室走去。
“我們在這里坐會兒,喝茶聊天,待會兒我們一起去飲食店吃飯。”杜金林說完走出去告訴母親不用做飯,一家人陪客人吃飯。
普通的農(nóng)家飯莊沒有雅間,大廳里擺上幾桌任顧客挑選。
杜金林選臨窗飯桌坐下。跑堂小弟過來搽桌子、泡茶、端來一碟瓜子,問了問幾個人用餐。
這里沒有菜單,要顧客去廚房看料點菜,然后跑堂小弟把菜品寫在一張紙上,交給廚師備料炒菜,顧客坐等其成。
一會兒,杜金林的家人來了,大叔笑容滿面走在前面,大嬸拉著大腹便便的兒媳跟在其后。這少婦看似乳氣未干一臉的孩子像,倘若不是有孕在身真乃想象是以出閣的少婦。
杜金林連忙走過去,拉著老婆的手坐在了身邊,說:“老婆,這個就是我常說的鐵桿兄弟陳安昸。”
“大哥您好!我叫歐陽招娣。父母要我手下招一個弟弟,沒想到招來的還是妹妹。”她說完笑了起來,笑的花枝亂顫。
“我的老婆還沒有長大,沒有心機也沒有抱負(fù),說話不過腦子直來直去。她的父親也是這樣,糟老頭還經(jīng)常跟小孩子玩耍,沒有一點兒長者威信。”杜金林半開玩笑地說。
少婦也不惱怒老公這般說父親的壞話,還樂呵呵的反駁道:“這樣有什么不好?胸懷坦蕩無拘無束,不猜忌人算計人。你能娶到我這樣的好人,是你祖墳冒青煙,前世修福分。”
情侶間繞口舌也是一種愛的表現(xiàn),情的展露……
“大妹說的有理,這種開放型的性格有益和諧有益身心健康。”陳安昸佩服老同學(xué)娶了個好老婆。
說話間菜已上桌,那美味佳肴香氣撲鼻引入口水垂涎。
“不要說閑話,要吃飯了!”老父親說話了。
老母親很疼愛兒媳,盛了一碗魚湯放在兒媳面前,說:“招娣,你多吃點新鮮魚湯,有營養(yǎng)好消化,對寶寶有利。”
“媽,您吃!我自己會盛飯菜,年輕人應(yīng)該孝敬老人,給您們盛飯菜才對。”兒媳輕輕的把魚湯推到婆婆面前。這時婆婆顯得有些尷尬,在客人面前過份獻(xiàn)殷勤也許有失年輕人體面。
這時候進(jìn)來一位老大爺,有八十五六年紀(jì),看裝扮像是有錢人。
后面遠(yuǎn)遠(yuǎn)跟著一位年輕人,不說話,但始終笑容滿臉微微點頭示好。可能是老大爺?shù)募胰耍谴虬缂拔馁|(zhì)彬彬的舉止,可能是書生或官員。
老大爺走到里面大桌旁邊,見有空位就坐了下去。
“兒子,你吃大餐也不叫上老爸……”老大爺沖著面前的年輕人說,然后拿起碗筷就要吃起來。
一桌年輕人面面相觀互相追問:“這是誰的父親?”
大家都搖了搖頭說不認(rèn)識。
年輕人正喝得酣暢淋漓,那容得了一個神經(jīng)不正常的糟老頭攪場?有個醉酒幾分的少公子站起來,把老人提起來往外一推,險些把老人推到。
那個跟在后面的書生扶住老人,向那些年輕人說:“對不起!我的父親已是耄耋之人,患有老年老年癡呆癥,有時候胡言亂語連家人都不認(rèn)識。我是帶他來吃飯的,剛才去點菜沒有把老人看住沖撞了大家,抱歉!”
他把老人拉到角落的一張飯桌前坐下,跑堂弟端來水果點心放在桌上,拿來小刀輕輕地銷了一個蘋果遞給老人。可以看出老人家是這里的常客,也許是當(dāng)?shù)氐母簧袒蛎恕?p> 老大爺就像不聽話的三歲小孩,拿著蘋果站起來到處亂走,嘴里不停嘮叨:“我要找兒子、孫子,我的家人哪里去了?”
老大爺走到這邊,對陳安昸大聲說:“兒子,你原來在這里啊?”
陳安昸把大爺拉到面前坐下,說:“我們還沒吃,在等您呢!”說完拿起碗盛了幾勺魚湯,夾了幾塊釀豆腐端到老人家面前。
“掌柜的,我要的三鮮湯怎么還沒上桌啊?”老大爺大聲嚷嚷,也許是喜歡這道菜。
大爺?shù)膬鹤酉虼蠹揖狭艘还蓝偶沂呛萌瞬粫訔壐赣H的莽撞,吩咐跑堂的小弟把剛才點的菜端到這里來,讓父親與杜家一起用餐。
老大爺一邊吃一邊絮絮不休亂說一通,說陳安昸是最懂事的大兒子,杜金林是讀書最多的二兒子。然后,他指著杜金林的父母說:“你們是我的弟弟、弟妹。你們都不理我,嫌我老了不能幫你們,是嗎?你的老婆是我出錢娶回來的,你的房子是我?guī)兔ιw起來的……”說完,擦了擦眼淚,似乎對弟弟一家有成見。
好好的一頓招待宴被這個不速之客攪亂,大家雖然沒有怨氣但心里難免有些不舒服,只是不表露而已。
陳安昸知道,老大爺這時候需要的是呵護(hù)與關(guān)愛,只有遷就和包容才能讓老年人安逸。善待老人,就是善待自己。
老大爺吃飽了,兒子護(hù)送父親回家。
“老爸,這位大爺您認(rèn)識嗎?”杜金林問父親。
“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怎么會不認(rèn)識?安遠(yuǎn)縣城就這么巴掌大,同齡人不可能不認(rèn)識的,除非最近新增的外地商戶或移民。”父親回答道。
“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們年輕人在家待不住,怎么能接觸這些老前輩?”
父親講起了這位耄耋老人:
他是安遠(yuǎn)城屈指可數(shù)的富商,西街壩商鋪就有十幾間。
這間餐飲店也是他的,以前是他自己經(jīng)營,請一個廚師一個跑堂小弟,老婆親自做掌柜刻意經(jīng)營生意紅火日進(jìn)斗金。不虞老板娘積勞成疾不滿七十就駕鶴西去。餐飲店只好轉(zhuǎn)讓他人,自己只收取店租。
從此,老大爺懷念老伴,經(jīng)常來這里吃飯。隨著年齡的增加身體機能每況愈下,老年病癥逐漸凸顯,尤其老年性失憶癥越發(fā)嚴(yán)重,連自己的家人都不認(rèn)識。三個兒子只好輪流服侍左右,免不了還會惹是生非,受人指責(zé)。
餐飲結(jié)束,杜金林去柜臺買單。
掌柜笑著說:“房東老板已經(jīng)把你們的單結(jié)了。他說你們是難得的好人,不嫌棄老人那不理智的舉止與叨嘮,善待父親,讓其吃了一餐疑是快樂祥和的家庭宴。他要我向你們表示歉意,多有騷擾請諒解!”
杜金林回到餐桌高興地說:“善待他人就是善待自己,手有玫瑰留有花香。我們吃了免費的晚餐,還留下了好名聲。值!”
“老人今天就是自己明天。孝敬長輩,是一個人最起碼的道德、一個人品行好的表現(xiàn)。”老父親高興地說。
大家都笑了起來,說這餐飯吃的非比尋常……
杜金林陪老同學(xué)住賓館,聊到公雞打啼才迷迷糊糊入睡。
第二天,他買了木板床、被褥和其他生活用品,把武館辦公室騰出來給陳安昸住宿。
學(xué)員到齊了,杜金林在操練前作了個報告:“徒兒們,今天很榮幸請來了湖北吳氏真?zhèn)鹘叹氷惏矔k師傅給我們傳授老架戳腳功。戳腳是一種以腿腳功夫為主的拳術(shù),拳腳并重,腿法突出。”
“今天上午就請陳師傅給我們演練戳腳功的武藝要點和操練方法”杜教練帶頭鼓掌,接著是掌聲嘩然,陳教練登場。
陳教練一邊講要點一邊做示范:“戳腳以腿見長,主要腿法有踢、撩、飄、點、見端等。我們要掌握手腳并用的技擊方法。拳諺說:‘手是兩扇門,全靠腿打人’、‘手打三分,腳踢七分’。在身法上要求中正,靈活,主宰于腰,賓輔肩胯……
……
一年后,岳父寄信訴苦,要求陳安昸兩口子回去,一是自己年邁武功教練已力不從心,要陳安昸回去接管武館的教學(xué)與管理;二是小孫子調(diào)皮不好管教,奶奶嬌生慣養(yǎng)怕把孩子慣害,要父母回來教育。
陳安昸只好辭退教練工作,回家與家人商量。
“兒媳,你服侍我一年多了,也該回去看看父母親了。我這里還有大哥大嫂和那幾個懂事的小孩服侍,比起前幾年大嫂沒嫁過來要強萬倍。你們就放心回去吧!”母親心善,知道二兒媳是獨女,家里的父母也是牽掛,卻不能獨善其身只管一方。
大哥大嫂更是無話可說,弟妹是自己的義妹和恩人,是時候回去照顧自己的雙親了。
陳安昸夫婦倆只留下回家的路費,其余銀兩和吳家?guī)н^來的細(xì)軟都給了大哥,叮囑大哥大嫂好好服侍老母親。然后,陳安昸告別母親帶著妻子踏上了重返湖北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