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藍汐離開,他每天便只來往于住房和離人界之間,就怕她突然回來見不到他。
張景軒正自己陷入思緒,幾步遠的人影卻停了下來。
這時,牛奶盒空了,張景軒剛好回神,順手把空盒子扔進門口的垃圾箱里,看了看呆在原地的簡逸楓,轉身走了出去。
他摸出鑰匙走了幾步,來到離人界門口,側頭看向便利店出來的簡逸楓,總感覺今天的他不怎么對勁。
“進來嗎?”
后者似乎受寵若驚的樣子,急忙走了幾步,到了近處,卻又不再上前。
簡亦海確實內心激動,他本是來尋簡逸楓的,可是他們租住的那個房子關門閉戶,聽鄰居說最近沒看見人進出,天色又晚,他便來了這片商業街住了酒店,沒成想,竟是這么巧,遇到了他。
他跟著他走進去,看著面前這人打開里面的燈,又回身關上了門。
“我以為你真的去找她了。”
張景軒走到吧臺內放下吉他,拿出兩只杯子,推了一只到他面前,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后滿滿的酒柜:“要喝點嗎?”
張景軒坐在他對面,笑容很暖,眉眼冷淡。
搖搖頭,簡亦海想著,他應該是認識簡逸楓,他也是把他當成簡逸楓了吧。
指尖輕輕劃著酒杯的邊緣,張景軒未喝就已然醉了,杏黃色的燈光灑在他的身上,有了黃昏的錯覺,像是一個夢境被生生打碎,一片凄涼。
“為什么你不去找她?”
找他/她?找誰?
簡亦海不知道。
“怎么不說話,那天不是要去找她嗎?”
簡亦海順著酒杯抬頭,對上張景軒冰冷的眼眸,他的眼里分明有著譏誚。
簡逸楓回這兒便是因為藍汐,那他要去找的,自然也應該是她了。
“藍汐?”
“怎么,你可別說過了這幾日,你就忘了。”
果然,他說的就是藍汐。
簡亦海沒想到,他一直想見的人,在這個地方,和簡逸楓和藍汐早就都認識了。
“你……愛她?”
簡亦海幾乎是顫抖著,問出了這三個字。
“我不懂愛情。”
張景軒瞥了他一眼,回答完這一句,又喝盡了杯中的酒。
他不懂愛情,但他清楚,他對她不是愛情,他只是有些害怕,害怕她會離開他。
“我想,她應該很好。”
“呵,很好。”
伴著一聲嗤笑,張景軒一偏頭看向她的鋼琴,似乎他剛才說了一個多大的笑話。
簡亦海不明所以地看著他臉上流露出來的輕蔑與嘲弄,不知道他怎么會有這樣的反應,他說:“我不喜歡你這樣。”與他淡然疏離的外貌不符。
冰冷的目光再次回到簡亦海臉上,張景軒認真道:“我從來沒有見她好過。”
大腿上的手緊握至指關節泛白,簡亦海皺著眉,問道:“那你怎么不去找她?”
聽到這樣的問句,張景軒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你是真得健忘癥了?”
顯然,這是簡逸楓知道,而簡亦海不知道的事。
“我想你今天心情不好。”
目光閃了閃,張景軒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他眼神飄忽不定,低下了頭:“抱歉。”
“你應該不是一個容易情緒化的人。”
從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覺得,他該是一個平靜,沉穩,對人禮貌而生疏的人。
張景軒搖搖頭,不說話了。
簡亦海坐他對面,也不言語,看著他自斟自飲。
直至天色漸晚,簡亦海準備離開。
“簡逸楓。”
張景軒推開面前空空的酒杯,雙眼有些模糊地望向已經走到門口的人。
簡亦海頓了腳步,慢慢轉身看向醉在吧臺臉頰微紅的張景軒,不上前也不離開。
“如果你真的愛她,去找她好么,我想她好好的。”
輾轉來到他身邊,簡亦海伸手撫摸他柔軟的頭發,目光深深地勾畫他的五官,仿佛傾注一生的溫柔。
“我會帶她回來。”
會把你心心念念的小汐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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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義正檢察官,我們只想和你一個人談。”
越過面前兩個準備對她們進行詢問的警員,任暄妍叫住那個即將打開門出去的身影,他回過頭看著她們兩個人,在這兒,她們還能如此愜意,難得啊。
“等你們做好筆錄再和我談吧,這一道程序不能免。”
“不要!”
任暄妍直截了當地拒絕他,臉上恢復了以往的嚴謹與冷漠:“我們只要幾分鐘,請兩位先出去一下。”
“你們……”
看到她這樣的態度,兩位警員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不要說我們不配合,只要幾分鐘。”
藍汐身體前傾,雙手撐在寫字臺上,看著面前的一男一女兩個警員,深邃而凌厲的雙眼看得兩人內心升起一絲不安。
“檢事,我們還是等一下再來吧,你們談。”說完,兩個人退出了這個詢問室。
金義正坐下,看著對面兩個人,“你們要和我談什么?”
任暄妍從容地在他對面坐下,拿起桌上的錄音筆關掉,同時,藍汐在室內轉了一圈,拉過一旁的椅子站在上面扯出墻上的攝像頭拔出電線。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藍汐走到任暄妍身邊坐下,看向金義正:“希望你可以配合我們的工作。”
“我沒聽錯吧,要我配合你們?”
這句話,該是由他來說的,不是么。
“你沒聽錯。”
任暄妍從衣服內側拿出一個證件打開放到他的眼前。
“我們正在調查一件案子,正好與藍卓翰的事有關,所以,只是誤會。”
看著任暄妍把證件收回,金義正微微驚訝,這兩個這么年輕的女孩子,竟然是CIA的探員。
“我可以,懷疑證件是假的嗎?”
“當然,你甚至也可以懷疑這把槍上的徽章是假的。”
任暄妍從后腰取下隨身攜帶的一把手槍放在桌上。
金義正看了看,嘴角帶笑:“呵呵,特務人員就適合這種,奧地利的格洛克手槍。”
說不出他是在簡述事實還是在諷刺,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雙手攤開:“要我怎么做?”
“所有的人,只要是來找我們的,都告訴他們,我們兩個被收押了。”
“理由呢?”
“你是主任檢事,對嫌疑人的拘留都是由你決定不是么。”
“那也得有理由。”
藍汐冷淡開口:“襲警夠不夠?”
金義正額頭劃下兩條黑線,“夠,不過……”
看他好像當真,任暄妍覺得這警官好像也不是那么無趣,“做做樣子而已,不會真的動手。”
“還有,這件事,除了你,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然后呢,你們去哪兒?”
說是被拘留,實則是無罪釋放,她們堂而皇之地出去,這里的攤子怎么收。
“金義正檢事,你好像忘了這個檢察廳有一條地下通道。”
在仁川這個檢察廳,為了行政方便,有一個地下通道與法院是相通的,而地下一層,是警察廳與在押人員的拘留所,她們,恰好可以利用這個地下通道到法院,再自行離開。
“你們倒是挺清楚,那么,關于藍卓翰的案子,你們有什么發現嗎?”
“他在我們的案子里作用不大,沒有關注,應該是買兇殺人,你或許可以朝這個方向查查看。”
“沒有關注?再怎么說受害人的家屬指證了你們,你們……”
“金義正檢事,你應該知道CIA不是一個沒有紀律的機構,它并不像外界傳聞的那樣,我們有自己堅持貫徹的信條,你說這句話,我懷疑你……”
“OK,我不問了。”
他舉雙手投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