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晴空萬里無云,烈日炙烤著大地,處處傳著歡呼與喝彩聲,皇上在侍女的蒲扇下細細觀望著臺下的眾皇子們
『二皇子騎術又見長進,傳太傅來賞黃金二百兩!』
『嗻!』太監諂媚地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遠處的一旁花簇后,兩位衣著華麗的小姑娘探著頭向院中觀望著,目不轉睛地盯著正在騎馬的少年:他一手扶著馬鞍,一手揮舞著旗幟,汗水浸濕了他的衣擺卻沒有絲毫影響到他的風姿
『香離,騎馬的是哪位皇子?』
帶頭的小女孩頭也不回的問道
『小姐,按這時辰出場的應當是三皇子』
『我早就聽父親說過,三皇子文采卓越,連教書先生都對他贊嘆不絕,沒想到他武藝也這么好啊,你說我去求父親,父親會不會把我許配給他呀?』
『小姐您就別瞎想了,咱們在這都看半個時辰了,再不回去又要被老爺訓了』
小女孩一臉不情愿,但想了想父親訓斥自己的模樣,不禁打了個寒顫
『行了行了,我回去便是了』
當晚丞相府上,一家人有說有笑地用著晚宴
『念馨,今天進宮之后你又跑去哪里偷玩了?』
居中正坐的男人話音剛落,一旁站著的丫鬟便低頭跪了下來
『老爺,是我貪玩,進宮之后將小姐拉去花園了,您責罰我吧』
『哈哈哈,香離你快快起身,我沒有責罰你們的意思,只是皇宮內奸詐之人甚多,你們不可再這樣胡鬧了,知道了嗎』
香離見老爺臉上沒了怒意,便微微站起身來,一旁的念馨一把抱住父親,用稚嫩的小臉蹭著父親的胡須
『父親父親,我見今天皇上心情可好了,你能不能求他把我許配給三皇子啊?』
『你這孩子說話怎么沒大沒小的,三皇子自幼體虛多病,若你這話被旁人聽了去,倒像是在譏諷一樣,以后可不許再亂說了』
『知道了,父親』
念馨垂著頭悠悠地回到了座位
又過數日,皇上設宴嘉獎百官,念馨如愿地進了皇宮,華麗的殿宇與高聳的紅瓦城墻都沒能吸引住念馨的注意,此時她只想再見到日思夜想的在馬鞍上瀟灑揮旗的少年。這次她得了父親準許,帶著香離大大方方地在皇城中逛了起來,她一蹦一跳地走著,路過的宮女們都不禁被這個可愛的小姑娘吸引了
『這是哪位公主?真是甜美可人呢』
『這位可是當朝丞相大人家的千金,丞相的獨女,連當今圣上都對她寵愛有加呢』
念馨在旁聽的開心,便大步走了過去
『姐姐,請問太子殿怎么走呀?』
宮女連忙作揖答到
『見過念馨小姐,太子殿向前百余步左轉便是了』
『謝謝,那我走啦!』
『小姐慢走』
來到太子殿的正門,只見華麗的殿堂被一池清水環繞,浮萍滿地,碧綠而明凈,一旁的小樹也抽出了新芽,樹旁有一石桌,桌上乘著墨的硯臺壓著幾張泛黃了的宣紙。
念馨走近瞧見宣紙上只寫了一行“相見爭如不見”,她提起筆便再下面寫上了“相爭亦是有情”
『小姐怎么寫到這上面了,萬一被人瞧見了……』
『無礙,這是我寫的』
聲音從殿中傳來,只見殿門口緩緩走出一位身著白衣的少年,他瞧了眼案上的宣紙,出口問道
『這位姑娘可是丞相家的千金?』
『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小姐的?』
香離伸手攔在念馨身前
少年走到桌邊拿起那宣紙
『與我一般年紀,有如此文采,又這般楚楚可人的姑娘,也只有念馨小姐了吧』
念馨看著眼前這位俊秀的少年這般夸贊自己,不禁羞紅了臉
『你,你到底是誰呀,太子們都在哪呢?』
『在下三太子亭遙,皇兄皇弟們都隨著父皇到金鑾殿去了』
一見眼前這位少年便是她日思夜想的三太子,念馨的臉更紅了,她一把搶過亭遙手中的宣紙
『筆法拙劣,讓三殿下見笑了』
『姑娘謙虛了,如此筆法恐怕我家先生見了都要贊嘆一番呢,只是這句詩本應是‘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姑娘這樣寫,是謂何意啊?』
念馨信口答到
『別離之人也會想念相見時的爭執吧,兩人若只是吵架就要分開也太過無情了,所以我便寫了這下半句』
『早聽聞念馨姑娘文采過人,沒想到姑娘不單單是有文采,還有這樣一份質樸的情感』
念馨頓時臉頰泛紅,頭也不自覺地低了下來
『三殿下過獎了』
『不必拘禮,喚我亭遙便行了』
亭遙隨即返回殿中取出一盒糕點,與念馨在池邊一處石凳坐下,一邊吃著點心一邊閑聊著
『皇宮里的桂花糕就是比長安城中賣的要甜呢』
念馨嘴角還沾著剛吃完的點心,嬉笑地說著,但她卻不知自己此時的笑容在他眼里,要比這桂花糕甜上百倍不止
自此之后,每隔數日念馨都會隨著父親進宮去找三太子,平日里她在家中跟著家中丫鬟學習制作糕點,又跟著香離一同打聽著長安街每天發生的趣事:哪新開了家糕點鋪,每天排隊的人能從長安街一頭排到皇城門口。又有哪一位花心的公子愛上了藏春閣的姑娘,最終卻做了一對苦情鴛鴦。念馨只盼能做出最甜的糕點,打聽到最有趣的故事,帶給她皇宮城內的少年
這一日她又進了宮,卻在半路上就碰到了她要找的少年
『亭遙!』
少年聞聲慢慢走近
『何人膽敢在皇宮城內直呼皇子名諱?!』
念馨被他的語氣嚇到了,手中提著的糕點散落了一地,慢慢抬頭看向這位少年,這樣的容貌分明就是她要找的三太子,可亭遙從未用過這種口氣與她講話
『亭,亭遙?不是你嗎?』
少年低頭思索片刻,便抬頭哈哈大笑起來,他奸笑地問道
『念馨,怎么今天這么早便來尋我了?莫不是對我思念加重,短短幾日不見便無法忍耐了?』
說罷,少年猛地抓住了念馨纖細的手腕,念馨連忙掙脫開了,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深紅的擠痕
『你到底是誰,亭遙他從不會對我這樣的,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冒充他?!』
『你莫管我是誰,你不是最喜歡我這張臉了嗎,我這樣與你親熱你怎的還不樂意了?』
念馨被捉弄的十分氣惱,轉頭就要走,卻再次被少年抓住了手腕
『為何你偏偏對亭遙那個廢物如此癡心,我就不行嗎?』
念馨這次徹底氣惱了,她向前一步用力將少年推倒在了地上,怒氣沖沖地說道
『你莫要欺人太甚了,不許你在我面前這樣侮辱他!』
少年緩緩站起身,仿佛是對念馨失去了興趣,他死沉著臉喊到
『膽敢對太子不禮!來人將這賤奴按住!』
話音剛落,團團的衛兵圍了過來,囚住了念馨的雙手將她按在了地面上
這時香離隨著丞相正好趕到,看到眼前一幕嚇得不禁打起了顫
『我家小女犯了何事,竟遭二殿下如此對待?』
丞相壓抑著心中的怒氣,陰沉地問道
『丞相大人,你可知令愛剛剛對我拳相向,這是何罪你可知道?』
念馨心想:原來這位正是亭遙的皇兄,當今圣上最器重的二太子,難怪行事如此蠻橫
『是在下教導無方,讓小女欺辱了殿下,還請殿下息怒,饒了小女的無心之舉吧』
丞相壓抑著怒火抱拳躬身向二皇子說道,相握的手心竟緩緩滲出了鮮血
『要我放了她也不是不行,丞相大人你在此跪下給我磕三聲響,我便不再追究此事』
『在下一生只跪先祖與圣上,殿下是覺得自己能算得上我黃泉之下的先祖們,還是說你自覺能代替了當今圣上?!』
二皇子被問的啞口無言,生怕這話傳到了皇上耳中,連忙命人放開了念馨,狼狽地離開了
回家路上,受盡了委屈的念馨趴在父親懷里痛哭著,淚水打濕了父親的衣領
『我早與你講過,皇城之內人心狡詐,方才那位是三皇子的孿生哥哥:二皇子呈稷,雖是同日出生的雙胞胎,可亭遙自幼身體不佳不能習武,一直不得器重現,如今皇子中就如二太子最得圣上器重了,恐怕圣上之后會將皇位也傳予他,你可萬萬不可再被其抓住話柄了』
『是,父親』
念馨雙手揉著已經哭紅了的雙眼,怯怯地回道,哪位皇子受寵與她又有什么干系,如今她只是傷心再也無法踏進皇宮去找她心愛的少年郎了
數年之后,在京城中的一座小院內,一位姑娘慵懶地趴在窗前觀賞著院內的桂花樹,觀賞一會似乎是累了,她轉身向后面的丫鬟說道
『香離,我與他當年自宮中一別,至今已三年有余了吧?』
香離遲疑了一會之后放下手中的未完成的繡花,緩緩站起身來
『小姐,已經三年余三個月了,今天正是二皇子與三皇子加冠之日,當年他不是說成年之日……』
香離忽覺自己說錯了話,便立刻停口了
『罷了,那都是兒時的戲話,我已經不當真了。即便他兌現了諾言,出宮來娶我,我也未必會跟他說走呢』
念馨淡笑地回道
皇宮城內鑼鼓喧天,紅旗招展,所有的大臣官員都在為皇子的生辰祝賀,他們獻上的禮看似珍重,卻也分了三六九等,極多的官員將最好的禮獻給了坐居宴席次位的二皇子,幾乎沒有幾人去理會坐在角落里獨自飲酒的三皇子亭遙
亭遙一杯接著一杯的飲著,他本想借酒消愁,幾杯下肚后卻是愁上加愁了
站在皇帝身前的丞相看到后,緩步向亭遙走來
『今天本是您的喜日,三殿下卻在這里獨自飲著悶酒,是在為何事憂愁?』
亭遙放下酒壺起身向丞相握拳作揖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亭遙說罷便像是有了醉意,晃悠悠地癱坐下來
『男兒應當志在四方,殿下不要再為此憂愁了。只是天公不作美,圣意也難違啊,您的愁緒,我想小女會明白的』
加冠禮正式結束已是酉時了,夕陽浸染了半片天,也染紅了亭遙醉酒的面龐,他飲完了酒盞中的最后一口之后,脫下禮服放在桌旁,面向皇帝起身作揖
『阿瑪,兒臣有一事相求!』
皇帝也放下了酒盅,揮手答道
『遙兒盡管開口,今天是你加冠之日,父皇一定滿足你的要求』
『回父皇,今日兒臣已是一名成人,又身為皇子,我心系百姓的安危,近日來南方水災成患,治水一直未見成效,兒臣希望父皇能派兒臣去往南方救治水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遙兒,現如今你也不再是那個守在園中賞花吟詩的少年了,既然你有此決心,父皇我也不再相勸了。來人!命內務府備好車馬與行囊,隨行侍衛與宮女各十名。瑤兒你在城內多待幾日,下月再啟程吧』
『回父皇,下人就不必了,只需備好車馬,兒臣明日便啟程』
亭遙說罷,丞相長長的嘆了口氣,他一旁站著的官員們卻是樂開了花,只想著三皇子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想來皇位必是二皇子的了,平日里獻出的殷勤也終于是落了回報
次日清晨皇城早早的將大門敞開,出來兩隊車馬向出城的方向走了
車馬快出城時在丞相府門前停下了,亭遙從馬車中一躍而下,站在他面前的便是等候了他三年多的姑娘
念馨此時有無數的話想對亭遙講,她想告訴亭遙自己為他制作了各式各樣的糕點,在書案上將他的畫像描了一遍又一遍。她想告訴亭遙自己有多想他,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了,只是慢慢的憋紅了眼眶,她撲倒亭遙的懷里,將臉埋在他的胸口,淚水落在了亭遙的衣口,也刺在了他的心上
『這般大的姑娘了,怎么還這么愛哭』
念馨依舊是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揮拳重捶著亭遙的胸口
『這還不都是因為你!時隔三年才見,卻是又要離開!』
『念馨,那你還愿意再等我一次嗎?』
念馨有衣袖擦拭掉眼角的淚珠,沉默了。
也許是一炷香的時間,也許是須臾的片刻,她壓抑著自己的哭腔,緩緩張口
『只是這次,你不能再負我了』
說完,念馨從亭遙懷中掙脫了出來,轉身向院內跑去
『馨兒!』
亭遙大聲呼喊著念馨,卻不知又能開口說些什么
念馨回頭對他笑了,她的笑容一如當年那般明媚。仿佛數年前那個坐池旁陪他玩鬧的小姑娘又站在他面前,她浸著淚水的眼里仿佛裝下了那個春天
『放心吧,至你回來之前,我不會再哭了,所以…你一定要早些回來,我會在這里等你的』
念馨再也克制不住眼中的淚水,她關上了院門,倚著門欄癱坐在地上放聲痛哭了起來
亭遙稍稍擦拭了眼角,轉身坐上了馬車出城去了
自亭遙南去之后,宮中許久沒有收到他的消息,直到一日地方衙門報來音訊:三皇子在南方修繕大壩,水災得到了暫時地止住了,百姓們重新在河邊種起了莊稼,三皇子的威望也在百姓中傳開了,照此發展不出半年便可將水患根治,百姓們的生命可以不再受災害威脅,重回安居樂業的生活了
皇帝喜笑顏開,隨即命人寫了一封書信寄給亭遙
可守在殿內的大臣們似乎不太高興了,本以為與皇位徹底無緣的三太子,卻有了功績,不久便要回京了
傍晚,幾名大臣結伴來到了呈稷的寢宮
『二殿下,我們皆是為了將來能好好輔佐您打理您父王的江山,這京城外一周的驛站可是把三皇子一年來的書信全部攔住了,可終究還是攔不住這一份,這要是被皇上發現了,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但可這都是為了您啊!』
『夠了!他不都已經離開京城了嗎,現如今宮中的太子只有我一個了,你們還想要我做些什么!』
『太子您何必對我們惱火,只是這根患不除,您也是徹夜難眠啊!』
『放肆!那是我的血親,輪不到你們來插手,我自會處理他!』
眾人見二皇子這般惱怒,偷笑幾聲便悄悄退下了
次日丞相府內,香離將記錄亭遙在南方功績的書信說給了念馨聽,念馨每日枯燥的生活終于有了盼頭,她將早已將好的幾壇桃花酒埋在院內的小樹下。隨后每日清晨都會守在窗前,看著她埋下酒的地方,一日一日地盼著。
可小樹抽了新芽又再度枯萎,念馨再也沒有等到她的少年
這日城中傳來噩耗:南方連降數日大雨,三皇子帶人治水缺不慎被大水沖落了山崖,尸首無存
皇帝的身體也是日漸消瘦,遭遇三太子逝世的打擊后連續數日臥床不起,最終郁郁寡歡,無疾而終了
皇帝死后并沒有留下繼位的遺書,但當朝只有兩位太子,三太子早已不在人世,自然是二太子接任了皇位,隨后整個京城變了天,沒有人敢再提及三皇子,而朝中不支持二皇子繼位的大臣們不是被人發現慘死家中,就是自己辭去了職位歸身鄉下了。其中為首的丞相被當朝的刑部尚書定了勾通皇子謀權的叛國罪,在宮中處死
在官兵帶人抄家的前一晚,丞相府中—念馨取出了埋在樹下的桃花酒臥在墻邊一杯接一杯地飲著,身旁的香離也不再相勸,只是在一旁靜靜地陪著
『你終究又負了我,這次我可不會原諒你了。等我到了下面做了惡鬼再去尋你,這些年你去了哪里,與誰相識,又被哪家的姑娘瞧上了,我要你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好好的給我道歉』
念馨的聲音漸漸微弱了,一旁的香離卻是哭的梨花帶雨
飲完了一壇酒,天空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雨水打落在念馨的臉頰,倒也分不出是淚還是雨了
『香離,將我案上的香囊取來』
香離從墻邊站起,拍打了幾下早已被淋濕的衣裳,隨即將香囊取了過來
『交給我,你便快走吧,你的床下有我放置的一些銀兩和首飾,你一并帶走,出城如果能遇到個好人家就嫁了,不必再跟著我受苦了』
香離站在雨中哭出聲來,用哽咽的語氣說道
『小姐平日帶我有恩,從未將我當做是一位下人,我也一直當你是我的親生姐姐一般親近,現如今皇權當道。將老爺這般害死,我最后能報答小姐的只有這些了,如果來世的話,真希望能和小姐做一對親姐妹』
『香離,你……』
念馨話沒說完,便栽頭昏了過去
念馨醒來時驚呼著香離的名字,卻發現自己身在一處客棧的房中,身旁放著的便是留給香離的首飾和銀兩
從此京城中便再無了二皇子與丞相府的小姐遣倦纏綿的說書故事。取而代之的是說書先生口中:一個風流公子慘死他鄉,和一位千金小姐在一夜大雨中服毒死在院中,兩人最終在陰間再度相知相愛的浪漫童話
念馨從此便成了香離,用存下的一些銀兩在京城邊上開了一家酒館,城中的人都知道這家的老板娘貌若天仙,不僅釀出的酒甘甜可口,就連做的點心也是城中一絕,可人們也只是道聽途說,很少有人能一睹這位老板娘的真容
這晚皇城內,養心殿外,一位蒙面的黑衣人破窗而入,提劍向床榻上的人刺去
呈稷驚恐片刻,立即翻滾下床,從墻上取下配劍向蒙面人斬去,霎時屋內刀光劍影,火光乍現。幾招交鋒下來,蒙面人顯然不敵,卻也沒有絲毫逃走之意
此時呈稷一劍刺去,卻是擊碎了蒙面人身旁的花瓶,蒙面人見機翻過身來,一把搶過呈稷手中的配劍,隨即一劍刺入呈稷的胸膛,瞬時鮮血直流,獻血從劍身沿著他絢麗的華服緩緩地流淌到地上。
可他卻像是得到了解脫一般幸福地笑了,呈稷頂著刺入他胸口的劍,緩緩地,挪動著沉重的步伐向前移動著,直至艷紅的劍柄抵住了他的胸口,他一把將亭遙抱入懷中
『三弟,這樣你能原諒二哥嗎』
蒙面人驚恐的摘下面罩,露出了與呈稷一樣的面容,他想說些什么,卻顫動著嘴角說不出一個字。呈稷卻是慢慢倒下,躺在了血泊之中,鮮血緩緩流動,浸染了碎裂的花瓶,花瓶中掉出的兩封書信也慢慢被這片赤紅浸染
亭遙顫顫巍巍地起身,在搖曳的油燈的撿起這兩封信,緩步至油燈下打開了
第一封:
『致三弟:事到如今我想悔過卻不配再有機會了,那些簇擁我的官員一步步蠶食了我的地位,他們奪去了我的兵權,也從我身邊奪走了你和父親,我最終只是做了這樣一個傀儡般的帝王,我好悔,我痛恨自己,我痛恨當初的選擇,可我已經不能回頭了
若你看到這封信,想必我已經身死了,從此之后你便是當今天子了,暫且以我的身份活下去吧。下面這些是當年在朝中分權的大臣和藩王的名單,及他們兵糧的布防位置。你且拿去,替二哥將這些本該我來做的事情繼續下去吧』
第二封:
『瑤兒,不論這次南下治水結果如何,切記早日回來,我和你二哥都很想念你』
念罷,亭遙顫顫巍巍地將這兩封浸血的心放入袖口,起身翻出窗去,融入了無邊的夜幕之中
幾日后的的一天傍晚,一位帶著斗笠的白衣男子出現在城邊一處酒樓外,他一聲不響地越過圍墻。只見一名女子臥在池邊,身旁放著半壇沒飲完的桃花酒
女子手里握著話本,一字一字慢慢地念著故事,念的正是改編自前朝三太子和丞相千金的凄慘故事
念了沒幾句,女子忽然發現身后圍墻邊躲著一人,隨即站起身開口道
『不管你是誰,現在打烊了,想聽話本的話明早再來吧』
男子摘下斗笠,從懷中取出了一塊桂花糕向她遞去
『可我現在就是想聽完這個故事的結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