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雷已經在清河城里閑逛了七天了。
“家里的那幫老家伙肯定已經急瘋了吧,誰讓他們平時管我管得那么嚴呢?”
這次離家出走,宋小雷計劃了好幾年,最終鼓起勇氣踏出家門的那一刻,他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刺激和不安,以及向往已久的自由。
“自由,才是江湖的本質。”
宋小雷離家的時候,順便帶上了幾百兩銀子,那是他從小到大攢起來的壓歲錢,一直藏在臥房床腳的暗格里。
“沒有足夠多的錢,江湖上也很難有自由。”
來到清河城,從南城逛到東城,再到北城,再到西城,宋小雷把好吃的都吃了個遍,把好玩的都玩了個遍,然而,錢袋里面的銀子連一成也沒有花完。
“被那幫老家伙逮回家之前,一定要過足了江湖的癮。”
宋小雷出了城門,向西而去。走了三四里路,往西北方向一看,有一個村子,村口有一棵巨大的大槐樹。
走到近前一看,大槐樹的樹冠遮天蔽日,樹干有三人合抱粗,樹皮干裂出一道道溝壑,顯然飽經風霜。
樹下有七八個少年,或坐或站,有說有笑,年齡大的有二十來歲,小的大概十二三歲。看到宋小雷走了過來,為首的少年站了起來,道:“你是干嘛的?來大槐樹村干嘛?”
宋小雷專心致志地欣賞大槐樹,沒搭理那個少年。
少年有點不高興,走了兩步,擋在宋小雷的面前,道:“我問你話呢,你哪條道上的?報個名上來!”
宋小雷視線被擋住了,不得不注意這個少年。
二十來歲,跟自己年齡差不多,但是皮膚像大槐樹的樹皮一樣,飽經風霜,應該是長期干農活的結果。骨骼粗壯,肌肉發達,臉上略有些橫肉,估計經常跟人打架。雖然沒有什么明顯的表情,卻露出難以掩飾的囂張,很明顯,這家伙是村里的一霸。
宋小雷有些興奮,這么多天了,終于遇到一點有意思的事情了,這才有點江湖的樣子嘛,道:“你先報個名吧。”
那少年眼睛亮了起來,道:“我就是大槐樹村里的人,叫二牛,江湖人稱頂山牛,這些都是我小弟……”
二牛用手指著其他的少年,繼續道:“我們是槐樹幫,我就是幫主。”
宋小雷看著二牛煞有其事的樣子,有些好笑,又有些敬意,或許真正的江湖,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二牛揚著下巴,道:“你呢?報上名來。”
宋小雷道:“我叫宋小雷,是從望海城來的,綽號我可沒有,幫派也沒有。”
二牛道:“你沒有綽號和幫派就對了,看你的樣子,也不像個練武的,倒像個富人家的紈绔子弟。我二牛最瞧不慣你們這些人,啥活也不會干,一天天就知道瞎扯,糊弄長得俊的小丫頭們倒是在行。趁著我現在心情好,趕緊滾得遠遠的,小心我發起脾氣來廢了你。我可告訴你,我發起脾氣來我爹都怕,家里的牛犢子都不敢跟我較勁。”
宋小雷道:“說實話,我還真是個練武的,而且從小練到大,至于紈绔子弟什么的,這個……”
關于紈绔子弟那些說法,宋小雷覺得承認也不對,不承認也不對,一時不知該怎么措辭。
誰知二牛聽了這話,眼睛又亮了起來,道:“看不出來呀,你還是個練家子,還從小練到大?來來來,咱倆過兩招,我倒要看看你這個紈绔子弟能練出個什么名堂,我在村里面掰手腕就從來沒輸過。”
二牛退后兩步,擼胳膊挽袖子,曲腿弓背含胸,兩眼盯著宋小雷,一會兒盯上三路,一會兒又盯下三路。
宋小雷更興奮了。自小學會的功夫,很少能有個正經實戰的機會,一個是家里管得嚴,不讓他出去惹是生非,另一個也是因為宋家在望海城有些身份,一般人不會跟這位宋家少爺為難。
二牛腳一蹬地,猛地朝前沖了過去,右拳狠打宋小雷的下巴。二牛一身蠻力,這一下要是打中了,宋小雷非得昏過去不行。
然而,經過十幾年的訓練,宋小雷的身體早就有了本能反應。拳頭到了面前,身體自然側滑,右掌揮出,重重劈在二牛的頸部。
二牛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昏死過去,強壯的身軀激起地上一片塵土。
槐樹幫的小弟們發出一聲驚呼,紛紛過來查看,又怕宋小雷動手,不敢離得太近,只能站在一步開外,道:“二牛哥,你沒事吧?二牛哥,你醒醒啊!”
有幾個膽小的,以為二牛被打死了,嚇得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道:“二牛哥,你咋就這么被人打死了呢?你不是挺能打的嗎?你都還沒娶媳婦呢!你爹前兩天還說給你物色了一個好媳婦,要給你個驚喜呢,可惜……你看不見了。”
宋小雷呆呆站在原地,看著這幫少年狂哭亂嚎,完全不知所措。他沒想到二牛武功這么差,一下就給打昏了,之前看到二牛那囂張的樣子,還在擔心自己能不能勝得過他。誰知道,才一個照面,就是這么個結果,宋小雷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這時,一個少女的聲音傳了過來,那少女道:“你這人下手也太狠了,仗著自己有武功欺負人嗎?習武之人的武德都被你這種人給敗光了。”
宋小雷見少女從遠處一路走來,腳下生風,顯然輕功不弱。離得雖然遠,聲音卻清楚地傳進耳朵里,說明中氣十足,有內功。再看那少女的模樣,二十來歲,五官清秀,有富貴人家的氣質,但絕不是養尊處優的那種大小姐,看起來也是多年習武之人,手里拿著一柄長劍,身后背著個包袱。
槐樹幫的少年們都止住了哭聲,呆愣愣地看著這個少女。
宋小雷見她徑直朝自己走來,生怕她拔劍便刺,嚇得急忙退后了兩步。沒想到少女停在二牛跟前,俯下身,摸了一下二牛頸部的脈搏。
原來她是想確認一下二牛是不是被打死了,見他只是昏過去了,便松了口氣,道:“還好沒鬧出人命,真是個下手沒輕重的愣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