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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詩劍雙絕

第二十九章 弒君者(元春)

紅樓之詩劍雙絕 我不會接化發(fā) 3477 2020-08-06 05:38:15

  聽到薛蟠要講故事,賈元春心里好奇。她知道面前這位表弟見多識廣,講出的故事也必定精彩。

  之前,薛蟠告訴她皇上命他搜集罪證時,賈元春心里確實是十分高興,臉上露出的是近來最為真實的笑容。

  她對薛蟠說的,她高興的原因是薛蟠可以控制稟報給皇上的罪證,其實只是次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薛蟠連這般機密的事都可以對她賈元春如實相告,顯然是對她極為信任,也有意幫她拯救在意的親人們。

  沒想到這位武功高強的薛家家主,竟是如此重情之人。

  賈元春早就知道薛蟠似乎對她有點意思。之前她還只是在心中暗喜自己有人喜歡,但此事之后,她卻真的對這位便宜弟弟動了些情意。

  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我賈元春青春十九歲,卻是頭一次體會到這男女之情的滋味。

  表弟好像是十六歲吧?

  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女大兩,黃金日日長;女大三,黃金積如山。

  別胡思亂想了。我賈元春已經(jīng)是嫁過的人了,還是嫁到這不得見人的皇宮里,絕沒有跟他光明正大在一起的可能。

  最多,在宮里跟他私會時,陪陪他罷了。

  他讓我教詩?待我找機會給他寫一首情詩,試試他的心意。

  嗯,他聽了這詩之后看我的眼神,顯然是聽懂了我在寫什么。

  他沒有說出來,還若無其事地找我繼續(xù)學(xué)詩,也很合姐姐我的意呢。

  賈元春其實很享受兩人這種都心知肚明,卻又不挑破,朦朦朧朧的感覺。真要她現(xiàn)在跟薛蟠執(zhí)手而坐,說些俗套的情話,她還未必能放得下矜持。

  此時,薛蟠已經(jīng)開始講故事了。賈元春擺出了她很久沒有用過的姿勢,雙肘放在桌上,雙手托腮,把自己精致的臉蛋壓得稍稍變形,瞇眼笑著聽薛蟠的故事。

  羅馬國的勞勃皇上?夷人的名字真奇怪。

  鎮(zhèn)東王鎮(zhèn)西王鎮(zhèn)南王鎮(zhèn)北王?跟本朝四位郡王名號差不多嘛。

  鎮(zhèn)北王淘氣的布蘭王子?王侯子弟很多都這樣,我弟弟寶玉也是個淘氣的。

  賈元春一開始還能輕松地聽故事,但沒過一會,她就緊張了起來,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皇后跟御前侍衛(wèi)有染?

  她們還是親姐弟?

  你確定不是在說我們兩個嗎。

  不過我們兩個才不是親姐弟呢,那不是亂了倫常嗎。自古以來,表親之間親上加親,可一直是一件美事。

  話又說回來,真要論起倫常的話,我是君你是臣,這后妃與外男私會的罪過,跟謀反比起來也不差什么了,反正都是誅九族的大罪。

  只聽薛蟠講道:“那布蘭小王子認出了皇后與御前侍衛(wèi),大驚,正欲走時,被那御前侍衛(wèi)一把拉進了塔內(nèi)。小王子被嚇傻了,說不出話,只能用眼神哀求兩人放他回去。”

  “那御前侍衛(wèi)是怎么做的?”賈元春忍不住開口問道。

  “御前侍衛(wèi)回頭看了看他姐姐,只見她驚慌失措,料想還是要靠他自己來拿主意。”薛蟠繼續(xù)講故事,“他心知肚明,如果讓小王子將這事說出去,等待他們鎮(zhèn)西王一家的,就是抄家滅族的禍?zhǔn)隆S谑恰毖丛谶@里停頓了一下。

  “于是什么?”

  “于是,他看著自己的姐姐,開口笑道:‘看看我為姐姐做了些什么。’說完,他一把將小王子推下高塔,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那小王子何其無辜。”賈元春嘆道,“原是那皇后姐弟兩個惹出的禍?zhǔn)拢瑓s落在了他身上。那御前侍衛(wèi),對一個小孩子下此毒手,也只是為了保護他的家人,什么仁義道德都只好拋在一邊了。雖然殘酷了一點,但也是無奈之舉。”

  “你莫要以為這位御前侍衛(wèi)是個奸邪小人。”薛蟠道,“他可是這羅馬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俠義之士,人稱‘弒君者’。”

  “弒君者?”賈元春驚道,“這羅馬國跟中華觀念差別如此之大?弒君都能被稱為俠義之士?”

  “孟子有言,聞?wù)D一夫紂,未聞弒君。”薛蟠笑道,“這位弒君者在羅馬國的前朝也是御前侍衛(wèi)。當(dāng)時的皇帝是桀紂一流,昏庸無道,搞得天下大亂。后來的勞勃皇上,就是揭竿而起的義軍首領(lǐng)。”

  “那前朝皇帝在戰(zhàn)場上被勞勃打的大敗,氣急之下,竟欲放火焚燒都城,讓全城百姓陪葬。當(dāng)時這位御前侍衛(wèi),親手將前朝皇帝派去放火的太監(jiān)盡數(shù)殺死,然后一劍捅穿了皇帝的后心,從而得了弒君者的名號。勞勃皇上黃袍加身后,赦免了他弒君之罪,繼續(xù)用他當(dāng)御前侍衛(wèi)。”

  “雖是這么說,弒君畢竟是大罪。”賈元春道,“孟子在時一直說民貴君輕,但現(xiàn)在的儒家卻是宣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現(xiàn)在那些儒生們看來,君為貴,社稷次之,民才是最輕的。”

  “姐姐也這么認為嗎?”薛蟠問道。

  “我當(dāng)然不這么認為,孟圣人的見識,比當(dāng)今那些腐儒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賈元春道,“弟弟你呢?我看你一口一個皇帝老兒,想必對當(dāng)今皇上也沒什么尊敬吧。”

  薛蟠笑道:“那皇帝老兒一心要害姐姐的家人,我為何要對他尊敬?”

  賈元春雖然知道薛蟠這話是在刻意討她高興,但能聽他這么說,心里還是生出了些喜意。

  薛蟠繼續(xù)講故事:“鎮(zhèn)北王一家很快發(fā)現(xiàn)了生死不知的小王子,一邊請?zhí)t(yī)治病,一邊調(diào)查王子墜塔的內(nèi)情。當(dāng)晚,皇后找到了弟弟,表示她很擔(dān)心小王子醒來,說出真相。姐姐你猜這弒君者怎么回答?”

  “他怎么說?”賈元春問道。

  “他說他們的爹爹,也就是鎮(zhèn)西王,曾經(jīng)教導(dǎo)過他們,說家人的安危是世上最重要的東西,比所謂的俠義之道還要重要的多。這事雖是我們不對,但如果有誰想要威脅姐姐的安全,不論是鎮(zhèn)北王還是勞勃皇帝,都要問過我手中的寶劍。”

  賈元春聽得這話,心想你的意思是,如果當(dāng)今皇帝威脅到了我賈元春的安全,你薛蟠也不惜去當(dāng)一回弒君者?

  她心里很是感動。面前這位表弟,是在爹娘、祖母之外,第四個如此關(guān)心她安危的人。

  她輕聲道:“我們中華雖是講究親親相隱,但像這位弒君者這般,為了家人毫無底線,終歸不是俠義之士所為。”

  “確實不是。”薛蟠也輕聲道,“但人都是復(fù)雜的。那位弒君者,可以為百姓背上弒君的罵名,也可以為親人做下惡事。話又說回來,我們都是凡人,不是圣人,誰敢說從沒做過一件兩件虧心事呢?只是大多數(shù)人很少面對弒君者那樣兩難的選擇,沒有機會拷問自己的內(nèi)心罷了。”

  “我倒希望咱們一直不需要拷問內(nèi)心。”賈元春嘆道,“只是姐姐我進了這皇宮當(dāng)妃子,弟弟你也不是常人,這種兩難的選擇怕是躲不過的。”

  “我卻早就知道我會做什么選擇。”薛蟠看著賈元春,語氣堅定,“換了我是弒君者,也會推那小王子下去,也會為了在意的人跟那皇帝老兒斗一斗。”

  賈元春沉默了一會兒,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弟弟你剛才說過,你的圍棋棋藝已經(jīng)算是當(dāng)世高手,對嗎?”

  “姐姐為什么問這個。對的,不是我說大話,只要我認真起來,世上沒有幾個人在圍棋上是我的對手。”

  “但你還是輸給了二妹妹。”賈元春語氣平靜。

  “她的真實水平確實在我之上,而且那盤棋是我大意了,不然能贏她的。”

  “在跟她下棋之前呢?你是不是以為她就是一個小女孩,遠不是你這位大高手的對手?”

  薛蟠不說話了,好像在思考什么。

  賈元春繼續(xù)道:“你今天跟我說這些話,我心里很是感動。但正因如此,我才要勸你穩(wěn)重一點。我知道你武功超群,一直在心里有點小看那皇帝,覺得你只要愿意就能隨便取他性命似的。其實,你又沒真的對他動過手,怎么知道他有什么底牌呢?”

  “我本是一等侍衛(wèi),見了皇帝老兒也不須解劍。”薛蟠皺著眉頭,“他對我沒什么防備,幾次跟我面對面相見。當(dāng)時我若有心,真要做掉他也是十拿九穩(wěn)。”

  “然后呢?”賈元春道,“你就能跑得出皇宮?縱然你武功高強殺了出去,你還有老娘,你還有妹妹,她們怎么樣你就都不考慮了嗎?”

  “我只是說說,當(dāng)然不會真的當(dāng)面對皇帝動手。”薛蟠道,“真要到了必須的時候,我自會蒙面進皇宮尋找機會。自古俠以武犯禁,我們江湖中人,未必就怕了這所謂的皇權(quán)。”

  “姐姐謝謝你有這份心。”賈元春道,“不過你萬萬不可沖動之下做出這種大事。所謂多算勝少算不勝,事情一切可能的發(fā)展,一切可能的結(jié)果,都應(yīng)該提前考慮,仔細斟酌,再做決定。否則的話,就怕將來后悔也是晚了。”

  “我知道。”薛蟠道,“現(xiàn)在說這些還是太早。事情真要到了這步,我會先跟姐姐商量的。我今天跟姐姐說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你在這宮中,并不是孤身一人,我也是在你身邊的。”

  賈元春聽了這話,腦海里好像有些暈眩。她瞇著眼睛,輕聲道:“弟弟為我做了這些,我卻是不知道該怎么謝你了。”

  薛蟠忽然一笑:“那姐姐就祝福我吧,我兩天后就要娶親了。”

  “娶親?”賈元春頓時清醒了過來,“跟哪家的姑娘?”

  “不是姑娘。”薛蟠臉色揶揄,“是我家里的一個丫環(huán),叫做香菱。老娘看我年紀不小了,兩天后在梨香院擺宴讓我納了她作妾,姨媽和寶兄弟都會去呢。”

  聽到薛蟠說只是納妾,賈元春心里莫名有幾分放松。雖然她知道,她自己是不可能跟這位表弟在明面上有什么結(jié)果的……

  “我是頭一回娶親,姐姐可是嫁過的人了。”薛蟠又笑道,“姐姐你給我說說,這鳳冠霞帔是什么滋味?”

  “什么鳳冠霞帔,那是皇后才有的。”賈元春嘴上沒好氣,“皇帝納妃子,就是直接冊封,之后就是寵幸了。姐姐我更省事,冊封就完了,還省了寵幸這步了。”

  “這我卻是不知,姐姐勿怪。”薛蟠雖然嘴上道歉,卻笑吟吟地看著賈元春,兩人目光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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