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咋了嘛？你個堂堂蠱王，看不出這小娃神魂受損嚴重嗎？”
傴僂老者一手磕著煙鍋頭，倒出殘余的渣滓，一手指著躺在地上的閭丘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己曾孫女。
本來剛才他還在對自己的曾孫女能夠看穿巫部的潛行而稍感欣慰。
現在看來，那些欣慰還是來的太早了。
老者郁悶的從懷里掏出一個束緊的小袋子，雙指快速從中捻住一撮沙樣的東西，在空中勾勒出漂亮的弧線，竟是不漏一絲的全部進了煙鍋頭中。
看那顏色，與剛才吐出的煙霧相近，應該是女蠱王口中的彩云蠱無疑了。
“唔...”
女蠱王收著下巴沒敢說話，神魂檢查太過費勁，她還要提防四周，所以只做了個大概的檢查，穩定了各自的傷勢。
而且當時她被那少年身上的鬼仆蠱給吸引到了注意力，所以檢查的時候稍稍走了神。
但錯了就是錯了，她也還是面前老者的孫女，只要不在寨子里，她根本就沒什么蠱王的權威。
在她看來，蠱王，也就是蠱部里最能打的罷了。
至于為何她吸了一口，她的曾爺爺就要打她，則涉及到彩云蠱的作用機理。
這彩云蠱，一般是做成香薰，在香爐內點燃，安神定魄，幾乎無任何副作用，還有一定幾率可以明心見性，求得真我。是修【性】之人入定之時的上佳之選。
但此蠱只有靠近南疆東邊升龍山的苗家蠱部一寨盛產，每年主外銷，是重要的交換資源。在加上苗家蠱部修【性】者少，所以內部可以拿到的人少的可憐。
當然，這只是彩云蠱的一部分作用。
有的人，比如老者這樣的人，會把這種珍貴的補益神魂，安神定魄的彩云蠱，單純拿來做煙草之用。一次性大量吸入，沒事抽兩口，提神醒腦，無毒無害，飄飄欲仙，也是上佳之選。
說自己的曾孫女看不出來小娃神魂受損嚴重，只能算是一半的理由，另一半則是因為，這彩云蠱自己都舍不得抽，也不知道自己這曾孫女怎么現在這么不體貼了，一上來就是一大口！
老者重新又點好了一桿煙，輕咂了兩口，再次吐出那種絢爛的煙霧，圍繞著昏迷不醒的閭丘良三人。
這邊還在懊悔自己貪嘴，壞了爺爺的事情的女蠱王，立馬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吸引到了目光。
要不是怕耽誤三個小輩的傷勢，她肯定要軟磨硬泡，抽上幾口，最好把曾爺爺的存貨一并坑走。
可還沒等她繼續想著如何才能在回去后順利的“收集”一些彩云蠱后，就忽然發現了不對勁。
“你才發現？”
傴僂老者低沉的嗓音傳來，看來是早就注意到了眼前的異常。
“這少年，怎么吸入的這么快？”女蠱王立馬蹲下查看，眉頭緊蹙，甚是不解。
此蠱雖好，可萬萬不能一次性吸食過多。
這祖孫倆是境界放在那，就算拿來當做煙草來吸食也并無大礙，可也總得有個量，不然輕則頭痛欲裂，重則癲狂癡傻。
她當時的那一瞬間恍惚，既是長時間的沒有接觸此蠱，也是一時間藥力過猛，有些“上頭”。
藍眼老者既然敢拿出來彩云蠱，用類似于香薰的方法來暫時給三人安神定魄、補益神魂，就是算準了用量和面前三人的呼吸頻率。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彩云蠱的煙霧才接觸到三人，面前這躺在地上眼部帶傷的小子，竟然就快速的吸入了一大半。
而現在，已經是第三鍋彩云蠱了，就算是自己的曾孫女這么猛吸，也該扛不住了，老頭現在是既心疼又費勁。
好在這小子沒什么大礙，神魂的情況也在不斷的趨于穩定，彩云蠱總算是沒浪費。
“太爺爺，這是第幾鍋？”
“第三鍋了。”
“有點意思，他是誰家的小孩？”
“不清楚，應該是本部外姓的吧。”
彩云蠱的煙霧已經完全淡去。老者一邊回答著曾孫女的問話，一邊磕了磕煙鍋頭，解開煙桿上掛著的煙袋，將常用的煙草填入煙鍋頭中，看來是不打算再用此蠱了。
“行了，你想都不要想，老頭子我就這么點彩云蠱，想要，自己去彩云寨要，你好歹也是蠱王嘛。”
他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樹葉，看都沒看自己的曾孫女。十年以前撒嬌還管用，現在也不看看都胖成什么樣了。
“哼，不給就不給。”
沒想到一回來就這么個待遇，可是她又不會真的拉著臉去彩云寨要彩云蠱。
畢竟蠱部最喜歡拿彩云蠱當煙抽，這種暴殄天物的做法導致彩云寨每年內銷的蠱蟲少之又少。
她旋即想到了什么，看了眼面前昏迷的閭丘良，但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個外姓的小屁孩，拿出去做擋箭牌，她的臉還往哪放，蠱王也是要面子的好伐。
“對了，怎么提前一年回來了？”
“諾。”
女子心里郁悶，不太想說話，只是朝著苗芽兒努了努嘴。
“哦，小芽兒啊，都長這么大了。”
老者瞇著藍色的小眼睛，嘴中吞吐出一大口灰白色的煙霧，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怎么樣，查出什么了沒。”
老者抽完了一鍋煙草，慢悠悠的開口。
“嗯，與那股天妒的氣息沒有關系，與他體內的鬼仆蠱有關，但是……”
女子有些遲疑，但還是接著說了下去。
“但是，他體內的主蠱，沒有反應。”
老頭停下了收拾煙槍的動作，看了過來。
“活人身，死人蠱。木僵之人？”
女蠱王遲疑道:“不太像。他心脈還有一道霸道的真氣護著。”
老頭背著手有些意外:“喲，這幾年學了點武道？”
“斷頭路，但也有可取之處。”
雖然女子還是嗓音和神情未變，可是心里卻樂開了花。這種來自長輩的肯定，聽一輩子也不過時。
“哎，我不是記得十年前讓你去學的是術道嗎？”
女子冷汗直冒，看著自己太爺爺冒著寒光的眼神，心里一陣發顫。
“咳咳，太爺爺，天色不早了，咱們先回去，萬一巫部的人再來，可就不是這幾個人了。”
說罷，也不見什么動作，昏迷的閭丘良三人就被女蠱王用一大團蠱蟲裹挾著不見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