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縣尊想要草民怎么做?”
岳風雖已放棄了爭辯,但卻要讓這縣令落個‘以官欺民’名聲,畢竟衙門口還站著許多百姓。
吳知遠臉上閃過一抹得意的笑容,正色道:“不是本縣想讓你怎么做,而是你該怎么做!難不成今日倒是本縣在威逼你么!”
他已做了十年官,憑著各路關系,才破格當上了個正五品上的京縣縣令,岳風的那點小心思,他怎會看不透!
岳風望著堂上的老狐貍,無奈道:“也罷,草民無話可說,愿照價賠償。”
吳知遠微笑道:“這就是了。秦掌柜,酒樓損失,按價需賠償多少?”
“需賠五……五千貫!”
秦掌柜的眼神里忽然閃過些許同情之色,話語間有些猶豫。
五千貫,這明顯是高于實際的,要知道岳風住的房子才不過買成兩千貫,豐泰酒樓看上去被燒了一半,但實際上就是露在外面的木材裝飾被燒毀,重新修葺,怎么樣也要不了五千貫!
岳風皺著眉頭盯著秦掌柜,眼中滿是質問,但秦掌柜已經低下了頭,根本不打算抬頭。
“岳風,你可認賠?”
吳知遠握驚堂木已經蠢蠢欲動!
爭辯的念頭一閃而過,岳風便自覺地認命了。
在這里,爭辯怎會有用!
“不就區區五千貫嗎?我賠給他便是!”
岳風忽然間忍痛直起了腰,大聲回話,像是在告訴他們,終有一天他會找回場子的!
岳風一臉無所謂的神情,讓吳知遠不禁一愣,要知道他雖是五品縣令,但一年的俸錢也不過才四十五貫,而岳風看起來年歲不大,竟然不將五千貫的巨資放在心上,怎能讓他不驚訝。
“你認賠就好!今日退堂之后,你二人務必立即將債務結清……”
吳知遠話還沒說完,捕快吳四忽然小步跑到他身邊,附耳說了兩句話。
吳知遠登時怒目圓睜,瞪著岳風大聲道:“好你個岳風,竟敢做出如此藐視法紀之事!來人,將他架起來,杖二十!”
話音剛落,便有三名衙役朝岳風走去。
“且慢!縣尊這是什么意思?草民究竟做了什么!”
看那三人的強壯的樣子,這二十杖下去,還不得皮開肉綻,突如其來的變故,已來不及讓他想清來龍去脈,如今最要緊的,是這一身皮肉!
“啪……”
一聲驚堂木響,那三人也停下了動作。
吳知遠怒道:“大膽的岳風,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什么,還要本縣來告訴你嗎!”
“縣尊……縣尊……您可要為我做主啊!”吳知遠話音剛落,一個熟悉且討厭的聲音傳入岳風的耳朵。
來人正是王玉林,而他的身后,還有一個擔架,擔架上抬的正是王朗!
只見王朗身上滿是繃帶和藥膏,在擔架上動彈不得!
見到如此場景,岳風不禁苦笑,心想:“看來今天是沒有辦法離開這縣衙了!”
“令郎傷得如此嚴重,你怎么還將他帶到堂上來,還不快送回去歇息養傷!”
吳知遠先前一臉嚴肅,示人以威嚴,但現在卻一臉諂笑,讓人不禁從心底里鄙視他。
“這還不是為了讓那行兇之人認罪伏法,請縣尊為犬子伸冤。”
王玉林說話間狠狠的盯了一下岳風,明里暗里都在說兇手就是他!
吳知遠看著擔架上的王朗,心里不禁好笑,心想:“從來只聽說過王朗仗惡行兇,哪里見他被打過?洛陽城里哪里有人敢惹他!”
但吳知遠明知這是一場戲,卻還是很配合的演著:“京畿重地,郎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行兇傷人至此!”
王玉林指著岳風,怒氣沖沖道:“回縣尊,那行兇之人就在眼前,就是他!”
吳知遠這才注意到岳風臉上的傷,心想他肯定和王朗大打了一架,只不過究竟是誰傷了誰,還尚未可知!
不過他心里雖這么想,實際上卻并不這么問,只聽吳知遠問道:“岳風,擔架上的人你可認得?”
岳風本已不指望這縣令能主持公道,他甚至想看一下這場戲是怎么結尾的!他麻木的回道:“認得。”
吳知遠又問道:“他身上的傷可是你帶人打的?”
岳風道:“是,不過……”
這個時候,岳風還是想爭辯一下的,畢竟尋釁滋事的并不是他!
但不出意料的,吳知遠再次出聲打斷了他。
吳知遠喝道:“大膽的岳風,先有欠債不償,后又行兇傷人,實是可惡至極!來啊,將他拖下去,重杖六十!”
按大唐律例規定,凡是毆人致傷,杖六十!
吳知遠的判罰雖說是按照律例來的,但卻是不分青紅皂白,一味偏袒,外面觀看的人已經開始議論了起來。
“這岳掌柜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王家父子,唉!真是可憐……”
“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吳縣尊看來定是收了王家的好處!”
“王家與官府有勾結,這在洛陽城還是秘密嗎?”
“據說王家與宮中的宦官有關系,吳縣尊還能不聽命行事?”
“小聲點,小心讓人聽去了,告你個誹謗朝廷命官,到時你就吃不了兜著走!”
……
吳知遠一聲令下,岳風身旁的三個衙役登時上手,將他往外拉。
這一次,岳風并沒有認命,六十杖責可不是小事,以他的身子骨,二十杖或許還能承受,但這六十杖打下去,恐怕不死也殘了!
他才到大唐,事業正起步,還得到了白居易親傳,前途不可限量,更重要的是他還沒有好好的感受大唐的美好,他可不愿就這樣遭人誣陷落得個一切成空!
“且慢!”
“且慢!”
兩個聲音,幾乎是同時發出,一個是出自岳風之口,一個來自公堂之外!
岳風出聲反抗,并不令人奇怪,但堂外之人發出如此大的聲音,就令人感到詫異了。
公堂是嚴肅的地方,可以聽審,但決不允許如此高聲喧嘩!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公堂外,看著剛才說話的人!
他正朝著公堂走去,但他后面還跟著一個人,一個一臉嚴肅,身形健碩,不可侵犯的人!
走在前面的正是仇玥。
議論聲再次響起:
“他倆是什么人?怎么這么大膽,敢擾亂公堂?”
“看他倆那樣子,似乎有些來頭。”
“管那么多干嘛,好好看戲就是!”
……

離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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