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年以為陳老板是為自己的身份驚訝，不免得意，卻聽見“你可...認識...陸蕓山？”，陳老板的聲音發顫，似乎極力克制著什么。

　　“你認識我們掌門？”這下輪到封年驚異了，一個鐵匠鋪老板怎會認識他們眉山派那深居簡出的掌門？

　　即便是他也只見過掌門一面，還是在他受封大弟子這一名銜時，當年掌門陸蕓山著一身白裙踏霧而來、從天而降，仿若天仙。

　　“我認識她時，她還是你們眉山派第二十五任大弟子。”陳老板恢復了初見時那含笑如清風的模樣。

　　“原來如此，不是我吹，我們陸掌門的武功那真叫一個絕字了得...”難得遇著與眉山派有關系的人，封年開始嘮起磕來。

　　“你不去幫那位姑娘挑挑匕首？她看起來很糾結。”陳老板不動聲色地引開話題。

　　封年果然便被吸引了過去，陪著燕燕挑起匕首來。

　　“這個好，你看這刀身...”

　　那邊兩人交頭接耳，這邊陳老板癱坐著，喃喃自語，“已經第二十六任了啊...”

　　兩人終于挑好了一把柄上雕刻著一只燕的匕首。陳老板將列好的單子遞給封年，確定了鍛劍的一些細節。他付過定金后，兩人便在陳老板那如沐春風的笑容中離開了陳家鐵匠鋪。

　　封年與燕燕離開后，桌案上的筆‘咕嚕嚕’地從桌案滾落到地上，陳老板仿佛沒有看見，坐在桌案前，一動不動，笑容在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冷了下來。

　　蕓山，這便是你最終的選擇嗎？

　　直到小伙計在門外喊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撇了眼掉在地上的筆，大踏步走了出去。

　　“你不覺得陳老板后來很奇怪嗎？”離開陳家鐵匠鋪后，燕燕小聲問道，“我從沒見過這么會隱藏情緒的人，除了我那叔父。”

　　“欸，你不說我都沒有注意。”封年暗惱起自己的遲鈍來。

　　瞧著暮色漸至，在清河郡尋人不是能一蹴而就的，而等待劍的鍛造同樣如此，兩人便在附近找了間客棧，開了兩間房住了下來。

　　第二日，燕燕一大早便出了門，直到中午才回來，面色帶有幾分欣喜。

　　“有消息了？”

　　“嗯。清水郡有戶姓田的人家撿了個少年回來，時間、地點、年齡都能對的上，我打算明日便帶他走。”

　　“找到就好。”封年也替她高興。

　　第二日封年便陪著燕燕上了田家，田家也算是清水郡的大戶。聽聞兩人是來尋人的，門房請示了田夫人后放了他們進來。

　　一名少年早已在正廳等候多時，一見到燕燕先是不敢置信，后來激動地跑向她，“姐姐！是我！姐姐！”

　　“月兒！”燕燕摟住少年，落下淚來，“對不起，姐姐來晚了。”

　　封年望著這對姐弟，默默轉身離去。燕燕，山高水長、后會有期。

　　他曾問過師父，“師父，我也有家人嗎？”，師父笑著揉揉他的頭，“傻孩子，師父和師兄弟就是你的家人啊。”

　　他從沒有羨慕過那血濃于水的感情，因為他有世上最好的師父與師兄弟，除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