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好鹵菜回到家里的時候,林奇正笑呵呵的跟洪隊掰手腕子。
“洪伯伯,你又輸了,等會兒喝完酒,你要給我講滅火的故事。”林奇興奮的對洪隊喊道。
洪隊說:“好,給你講。不過我們先吃飯。”
“對對對,先吃飯,看我買了什么?”林軒一邊說一邊打開手上的袋子:“剛剛出鍋的鹵蹄膀,可香了,咱們喝點白的,不喝啤酒了。”林軒叫林奇到廚房拿哥不銹鋼盆子過來裝鹵蹄膀。
洪隊也不客氣,先扯一塊肥肉塞進嘴里嚼起來,同時含糊的說:“別給我弄茅臺啊,我要喝二鍋頭。”
“行啊,二鍋頭,”林軒轉頭又對林奇說:“去,給你洪伯伯拿一瓶小二鍋頭。”
“小氣!拿一斤裝的,兩瓶!”洪隊對林奇喊道。
林奇跳起來給洪隊敬了個禮,說聲“是!”轉身就沖到樓下去了。
二人對飲,林奇吃肉。
一會兒工夫,兩瓶二鍋頭只剩下半瓶,一大盆子肉也已經見底了。
“林奇,去給你洪伯伯拿煙!”
“不,不抽了!別拿。”
林軒沖林奇使了個眼色,依然叫他去拿煙。隨后對洪隊說:“洪隊,今天有心事吧?怎么,又跟我嫂子吵架了?”
洪隊苦笑一聲,下意識的往口袋里摸了摸,但是口袋空空如也。
這時林奇把煙遞給洪隊,說:“洪伯伯,煙在這里呢。”
洪隊一把拿過林奇手上的煙,點燃一支,狠狠的吸起來。
十年前,月湖東區華興服裝廠發生大火,時任月湖區消防大隊大隊長的洪峰親自帶隊去實施撲救,途中,為了救一個被困在車間里的縫紉技工,洪隊親自帶著幾個人沖進去實施營救,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在救援就要成功的時候,服裝廠竟然發生大爆炸,兩個消防員當場被炸死,洪隊身受重傷,臉也破相了。
事件發生后,洪隊受到了嚴厲的懲罰,被扣掉一年的獎金,同時被降級為中隊長。
扣獎金和降級,洪隊都不在乎。可是兩名年輕的消防隊員就這么沒了,他心里始終過不去。
自那以后,每年春節前后洪隊都會拿些錢去慰問兩個消防隊員的親人。
人家不要他就硬塞,據說有一年,因為別人不要他的慰問金,他還給人家跪下了。
洪隊就是這樣的人,重情重義,敢作敢為。
但是他的行為在他老婆眼里就是傻子。
“你為什么要給錢?又不是你的錯!參加救火哪兒有不死人的?咱家就靠你一個人的收入撐著,你每年接濟這個慰問那個,誰來管我和兒子?”
類似這樣的爭吵每年都會發生。有時候洪隊會和他老婆吵幾句,甚至鬧得要離婚,但是大多數情況下,洪隊都只是躲出來,不理會他老婆。
“女人,煩!”抽完一根煙之后,洪隊狠狠的把煙頭摁在煙灰缸里,然后舉起酒杯說:“來,再喝一個!”
林軒也舉起酒杯順著洪隊的話說:“是啊,女人就是煩,不用去管女人的事情!我們喝酒。”
洪隊可沒有迷糊,放下酒杯后嚴肅的對林軒說:“女人再煩你也得找個老婆。還是那句話,今年之內你老老實實的給我找個女人結婚。”
說到這兒,林奇不停的給洪隊使眼色。
“怎么了,我說的不對嗎?你不要媽媽了?”洪隊有些詫異的問道。
林奇急著說:“您不記得剛才我爸爸說的話了嗎?他會好好的學做菜。其實我也挺討厭女生的,只要爸爸會做菜,我就不逼他結婚了。”
洪隊似乎想起什么,轉頭對林軒說:“看到沒有,你兒子多體諒你啊!你呢,就顧你自己,你這叫自私!”
“是是是,我兒子是好兒子。來,”林軒把酒杯舉到林奇面前說:“兒子,跟爸爸喝一個。”
“不喝,二鍋頭辣死!”
林軒二人一陣哈哈大笑,隨后洪隊對林軒說:“既然小奇都這么說了,那么這樣,你正兒八經的去一下廚師,爭取兩個月之內學會做菜,到時候我來檢查的。要是沒有學會,那你還得去找老婆。”
“行,”林軒爽快的說道:“這可是你們說的啊,明天我就到網上去找個廚師培訓班報名。”
洪隊說:“不用找了,我知道一個廚師培訓學校挺好的,你就去哪兒學習吧。正好我這里還有一張那學校的宣傳單,上面有地址,你明天就去報名。”
“好啊,您介紹的肯定錯不了,我明天就去。”說著,林軒把洪隊遞給他的宣傳單塞進衣服口袋里,然后拿起酒杯問:“怎么樣,還喝嗎?”
“喝,我這還沒開始呢!”洪隊對林奇說:“小奇,再去拿一瓶過來,順便把你家超市里的花生拿幾包上來下酒。”
“好的!”爸爸說不再找趙萍,還同意明天就去參加廚師培訓,林奇別提多高興了。
二人一直喝到半夜十一點,不僅沒有醉,反而更清醒了。
“你小子要是沒有離開消防隊,該有多好啊!”洪隊歪在椅子上,感嘆的說道。
林軒說:“這有什么區別嗎?我們現在還不是很好的兄弟。”
洪隊笑了笑,說:“不一樣!你現在不是消防隊的人,很多事情我不能跟你說。”
林軒也無奈的笑了,“這都是命,怎么,又遇到什么麻煩事了嗎?”
洪隊說:“麻煩事倒是沒什么。你知道的,我們就負責滅火,其他的事情交給警察來處理。只是十年前的那個案子到現在都沒有破,我心里窩火啊。”
“你說吧,好端端的一個服裝廠怎么就爆炸了呢?而且炸的那么厲害!”
“十年過去了,一點線索都沒有,你說奇不奇怪?”洪隊拍著桌子對林軒說道。
林軒說:“您不會懷疑十年前的那個事故,跟前兩天月湖小區的火災有關聯吧?”
“我當然懷疑,但是沒有人信我。警察那邊也查不出什么線索,我懷疑有什么用呢?”
說著,洪隊又喝了一口酒,隨后低沉的問林軒道:“救火的那天晚上你在現場吧?你不覺得最后的那次爆炸很奇怪嗎?沒有起火,只是冒煙。而且到第二天,空氣中的黑色顆粒物也少了,到現在一點都沒有了。這也太奇怪了吧!”
林軒點頭嘆息道:“是奇怪,當天晚上我還沖進現場撞見了老趙,但是什么異常現象都沒有發現。”
“你小子,我還正想跟你說這個事情呢!”洪隊突然嚴肅的指著林軒的鼻子說:“不管怎么說你現在已經不是消防隊員了,以后我不允許你沖進危險區域,萬一出點什么事你叫林奇怎么辦?誰來照顧他?”
“是,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一直喝到凌晨一點多鐘,林軒留洪隊在家里住,洪隊堅決不同意。實在沒有辦法,林軒就把早已準備好的禮物和一萬塊錢塞給洪隊,并且叫他回去跟嫂子道個歉。洪隊收下禮物不要錢,林軒說如果不收錢下次就不許到家里來,洪隊只得勉強收下。
送走洪隊,林軒迷糊的躺下,不覺天亮。起床洗了個澡,叫林奇起來,一起吃了早餐,林軒打算送林奇去上學,然后回來開門做生意的。這時林奇提醒道:“爸爸,昨天答應洪伯伯的事你忘記了嗎?”
“沒忘記,等會兒我打個電話咨詢一下。”
“咨詢什么,直接去吧,我連衣服都給你準備好了,趕緊換上衣服,跟我一起出發。”
林軒納悶:“你給我準備了什么衣服啊?”
“到我房間去看看就知道了,快去吧!”林奇神秘的說道。
林奇的床頭柜上,放著一套嶄新的廚師服。
“可是,你為什么給我弄一套黑色的廚師服呢?廚師服不都是白色的嗎?”林軒有些不解的問。
林奇說:“黑色的耐臟,不用經常洗。”
“那萬一弄點面粉上去呢?”林軒隨口說。
林奇說:“叫你去學做菜,沒叫你學做包子饅頭,趕緊走我要遲到了,叫你請假你又不請。”
林軒無語。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只得按照兒子說的做了。
不一會兒送兒子到學校,林軒直接開車去了宣傳單上那個地址。
那地方在一個商業大廈的三樓。說是烹飪學校,其實就是個家常菜肴培訓班。教室面積大約有八十多個平方,八個炒菜的爐頭在教室中間一字排開,爐頭前面是老師的講臺,后面是學員的座位。
林軒去的時候,當天的課程還沒有開始,教室里亂哄哄的,清一色的全是三十左右的女士。
林軒一看就知道中了兒子的奸計,轉身想要走。
就在這時,身后一位男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先生,您是來學烹飪的嗎?”
“啊,沒有,我是來找人的。”林軒慌亂的說道。
那位男士看了看林軒手上的袋子,說:“找人還帶著廚師服?”
“我知道你是看著里面全都是女士,覺得不好意思。沒有關系的,我這里經常有男士來學習,現如今男士打理家務很正常,叫做奶爸,是最時髦的職業。”
那位自稱田老師的男士滔滔不絕,介紹完培訓班之后又開始介紹自己,說自己之前是酒店的大廚,后來出來開了這么一個培訓班,專門教家庭主婦和奶爸做菜,已經教了好幾百學員。
最后他說:“如果您報名,我可以給個八折。”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林軒也不好意思拒絕,只得掏錢報了名。不過他心里想著回去一定得好好教訓一下兒子。
這也太坑了,竟然讓他跟著一群家庭婦女學做菜。
憤憤的想著,林軒把一切手續辦齊了。
換上兒子準備的廚師服,跟田老師一起去教室的時候,林軒頓時傻了。
教室里不知什么時候坐著一個跟他穿同款黑色廚師服的女士,而且他們彼此都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