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裝死了，我想和你談筆交易。”

　　毓曦的話宛如驚雷一般砸落在灰袍人的身上，使得他竟不自主的劇烈顫抖了幾下，要知道即使剛才被箱子的禁制攻擊，他都沒有像這樣劇烈的反應(yīng)。

　　一雙混濁的眼睛從破爛的灰袍中浮現(xiàn)，死死的盯著毓曦，一個干澀枯啞的聲音緩緩響起：“你是誰，為什么要和我做交易？”

　　毓曦笑了笑，蹲下身來，不顧灰袍人身上濃郁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說道：“我是誰并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讓你離開這個箱子，離開這座凌耀山，給你自由。”

　　“至于為什么要和你做交易？”毓曦嘴角勾起一個不大的弧度，“因為我現(xiàn)在很缺人手，正好能用得上你，而且我相信一個能讓部下離開，自己留下承擔(dān)全部責(zé)任的人，是可以值得信賴的。”

　　灰袍人聽完毓曦的話，半晌沒有吭聲，但從那雙時而鋒利時而暗淡的眼眸里可以看出他的內(nèi)心并不平靜。

　　毓曦好整以暇的蹲在箱子前，也不催促，就這么靜靜的等待著灰袍人。

　　灰袍人足足掙扎了一刻鐘，而毓曦也就蹲著看了他一刻鐘。

　　最后，灰袍人終于忍不住了，他猛地癱倒在箱子角上，閉上眼睛，聲音低沉的說道：“放我離開，我?guī)湍戕k三件事。”

　　“呵。”毓曦嗤笑一聲，不在繼續(xù)蹲著，而是站了起來，活動活動被蹲麻了的雙腿，說道：“三件事？你在想什么呢，別忘了這里是哪，更別忘了是誰抓的你！”

　　“那你說要我做什么？”

　　毓曦擺擺手，伸出一根手指，說道：“十年，給我打工十年，我就放你自由。”

　　“屁，十年？你怎么不去死。”灰袍人好像是受到極大的侮辱一般，猛地跳了起來，一把抓住箱子的欄桿，滋著牙，留著帶有血絲的口水，狠狠的瞪著毓曦。

　　毓曦卻一點也不著急，也沒有被灰袍人的猙獰恐怖面孔嚇到，他輕哼一聲，從懷里摸出一個小小的令牌，在灰袍人驚愕恐懼的眼神里，揮了揮手。

　　濃烈的銀色電弧頓時從箱子的各個角落涌出，將灰袍人緊緊包裹起來，灰袍人發(fā)出了完全不像是人類能發(fā)出的凄厲慘叫，一股烤肉烤焦了的糊味伴隨著一縷縷青煙緩緩上升。

　　毓曦彎下腰，輕輕吹了口氣，將那縷縷青煙吹散，那淡然的表情，好像是春天里，小孩子們在吹一種名叫蒲公英的可愛植物一般。

　　當(dāng)然，在灰袍人眼里，此時的毓曦哪里有半分可愛的模樣，簡直是世間最可怕的厲鬼，他笑的越是燦爛表現(xiàn)的越是淡然，灰袍人心里就越害怕。

　　毓曦站直身子，手里捏著令牌，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輕聲細(xì)語的問道：“考慮好了嗎，十年時間，我不會要你做什么太危險的事情，只是我在山上做事不太方便，需要有個人在外面幫我跑跑腿而已。”

　　灰袍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敢再和毓曦頂嘴了，他喏喏的說道：“讓我想想，我考慮一下，啊！啊啊啊啊！”

　　原來毓曦根本沒有給灰袍人思考的時間，直接再一次使用了令牌開啟了禁制。

　　“你，你，你不對勁。”灰袍人努力張開嘴，一縷裊裊青煙從他的嘴里緩緩升起。

　　“給你十秒鐘時間考慮，十，九，八，七，三，二。”

　　“停停停，我答應(yīng)了我答應(yīng)了。”灰袍人大聲喊道，“十年就十年，勞資答應(yīng)你。”

　　“勞資？”毓曦似笑非笑道。

　　“小的，小的。”灰袍人竭力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只不過他那張臉實在是丑陋，明明是笑臉，可看起來比哭臉還可怕。

　　毓曦從兜里掏出一粒灰撲撲的丹藥，屈指一彈，將丹藥送入了灰袍人的嘴里。

　　“你給我吃了什么？”灰袍人大驚，但奈何渾身已經(jīng)被禁制打的遍體鱗傷，箱子又過分狹小，沒有給他躲閃的余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丹藥被塞進了自己嘴里。

　　“沒什么，也就是一粒很普通的毒藥而已。”毓曦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你只要每年來找我領(lǐng)一次解藥，就不用擔(dān)心有性命之憂，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你要是沒有來，這毒藥就會粘在你的胃里，讓你腸穿肚爛，生不如死。”毓曦臉上掛著笑容，但這笑容在灰袍人眼里，絕對是世界上最虛偽最可惡的笑容了。

　　丹藥一入肚，灰袍人立刻仔細(xì)體會了一下，卻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異樣，好像剛才吃下去的壓根不是毒藥，而是一口大米飯。

　　毓曦看著灰袍人的動作，絲毫沒有阻止他的意思，直到看見灰袍人臉上那疑惑的表情，她這才慢慢悠悠的說道：“放心吧，這毒藥是我特意從師姐那挑選的，平時根本感覺不到，只要到每年的燈會節(jié)前后，藥效就會爆發(fā)，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反正要死了別怪我。”

　　灰袍人籠在袖子里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他閉上眼睛，深深呼了幾口氣，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

　　“好，我答應(yīng)你，為你干十年，每年的燈會節(jié)前我會回來領(lǐng)解藥，希望你可以遵守承諾。”

　　“這是自然。”毓曦答應(yīng)道。

　　“我到時候怎么聯(lián)系你，給個聯(lián)系方式，我總不能正大光明的上山了找你吧。”

　　“這個你先不要急，等過一周，你去山下凌耀城的春雛園，跟他們老板說你找一個人叫覆水，他自然會給你我的聯(lián)系方式。”

　　“好，一周后我會去那里，現(xiàn)在說說看你要我做什么。”

　　“嗯。”毓曦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該給灰袍人什么任務(wù)好。

　　“這樣吧，你先幫我收集一下這數(shù)百年來發(fā)生的大事件，特別是關(guān)于凌耀山和洛連城的。”

　　“關(guān)于洛連城的？”灰袍人的聲音有些怪異，“你收集他的事情干什么，他不是你師尊嗎，有什么事直接問不好嗎？”

　　毓曦撇撇嘴，又舉起了控制禁制的令牌，“讓你去收集你就去收集，其他的不要問，跟不能對任何說起這些事，聽到?jīng)]有？”

　　“聽到了，反正是你的任務(wù)，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嗯，現(xiàn)在就先做這一件事，放心，你要是做的好，我不會虧待你的。”

　　“我不要你的好處，你給我把毒藥解了就好。”灰袍人小聲嘀咕道。

　　不過一看到毓曦掃過來的眼神，灰袍人立刻閉上了嘴。

　　“一會我送你下山，你先把傷養(yǎng)好，一周后記得去春雛園。”毓曦?fù)]手關(guān)閉了箱子上的禁制。

　　可禁制打開了，灰袍人卻沒有出來，毓曦也不催促，就站在旁邊靜靜的等著。

　　良久，灰袍人抬頭看向毓曦，緩緩開口問道：“你為什么要放了我，我當(dāng)初可是差一點就殺死了你，我可是寇賊，是殺人如麻心狠手辣的寇賊，你難道一點也不怕我，一點也不恨我嗎？”

　　毓曦背過身，抬頭仰望天空，說道：“我怕你，我也恨你，因為我確實差一點就死在了你手里，但和另一件事比起來，這點恨根本算不了什么，而要完成那件事，光靠我一個人是不可能的，所以我需要幫手，需要一切可以掌握的力量。”

　　頓了頓，毓曦繼續(xù)說道：“雖然你差點殺了我，從你遣散下屬，只身一人抗下所有罪責(zé)來看，我相信你不是一個純粹的壞人，反而有著很多人都沒有的精神和品質(zhì)，所以我愿意相信你，愿意和你做交易。”

　　說完，毓曦不在停留，徑直走向自己的思源居。

　　遍體鱗傷，躺在箱子一角的灰袍人突然笑了，他盡力直起腰桿，沖著毓曦遠去的身影大聲喊道：“你記住，我叫子丑，子夜的子，丑八怪的丑，我會為你效力十年，十年之后，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一個飄渺的聲音從思源居里傳來，“十年之后，還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