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定后,千箏徐徐開口:“聽聞妘姑娘閣中出了個物件,現在何處?”
語氣輕緩,可雷厲風行的架子卻半分不減,好在徵羽自幼跟隨在妘宓身邊,不至于被這點氣勢嚇得畏畏縮縮。
自家主子可還在這,那么她的底氣俱在。
待取來白玉鐲,徵羽落落大方地將其呈上,然后退至一邊。她沒有注意到,千箏接過物件時不經意掃過的一眼中分明含著幾不可察的滿意。
千箏先是細細端詳了羊脂白玉鐲,旋即瞳孔微縮,顯然是發現了此物來歷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
到底是老成煉達的人物,只一會兒便若無其事地吩咐手下女官將各閣秀女請來現場。
這也是妘宓的打算。此事若只經由掌事姑姑之手,縱使洗白了名聲也難免被人詬病其中細節,與其被風評傳成暗室之謀,倒不如先發制敵。
甚至,趁這個機會揪出幕后主使。對于一位剛入宮來連腳跟都未站穩的人來說,這般急急忙忙對人下手鏟除威脅的表現,無疑是自亂陣腳,暴露了自己急于求成的心態,這樣的人,妘宓不覺得能逢場作戲到天衣無縫。
一刻鐘后,儲秀宮各閣秀女都聚在妘宓閣前,一望是滿目鶯鶯燕燕。
為首的那幾位還在與左右寒暄招呼,一邊心下揣摩姑姑召集她們是什么意思,教習應該結束了才對,難道是為了三日后的花朝宴?
唯有明眼人看得明白,這不但不是好事,指不定還要惹禍上身,這地點這架勢,分明是來者不善,誰家那么陰損,單單挑在花朝宴前生事。
一位妝容艷麗的華服少女,在眾人的圍簇下來到閣門外,臉上表情隱晦地閃過不自然,礙于人數過眾,并無人注意到。
“咳咳,肅靜。”見千箏沒有反應,身邊的女官只好出面示意眾人安靜。
一陣紛紛嚷嚷之后,恰有和風暢暢,心曠神怡,秀女們逐漸安靜下來。
“不知這只羊脂白玉鐲是哪位主子之物?”千箏也不廢話,當即喚人捧來羊脂白玉鐲,語氣沒什么起伏地發問。
一只上好的白玉鐲而已,本不以為意的千金小姐們立刻被接下來千箏話中的“御賜”二字所吸引,顯然對此有些驚愕。
崔為歌在掌事姑姑無端召集人來妘宓這處的時候,腦海中就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猜想,并且這樣的想法隨著羊脂白玉鐲的拿出逐漸被坐實。
妘宓袖手站在一旁,眸色不明的掃視了在場的秀女一圈,接著默默收回視線。
而崔為歌俏立在人群當中,已經沒有精力去思考妘宓的現狀,聞言眼里的慌亂幾乎要掩蓋不住,驚懼之余不禁疑惑——為什么這只羊脂白玉鐲會出現在這兒?
只是還來不及細想,耳邊就傳來不識時務的議論聲,有奉承的、也有諷刺的:
“這不是崔家小姐的鐲子嗎?崔家竟讓她攜進宮來,真生得好福氣。”
“御賜之物隨便交予一個小輩,萬一出了什么差錯,福氣有沒有機會享受尚未可知。”
“話不能這么說,能把這東西交給崔小姐,也表明了崔小姐在崔家有多受寵。”
“你——羊脂白玉鐲被姑姑拿出來,鐵定是出了什么事,你還指望哄著人家崔小姐有好果子吃啊?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崔為歌的臉色難看了一瞬,而身邊奉承之人還不自知的繼續說著,連帶著平日聽著讓人愉悅的嗓音都可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