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歸忍不住問綿駒：“綿駒姑娘，你身體有沒有感到什么不適，比如呼吸困難，心悸什么的？”

　　綿駒粲然一笑，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藍歸：“原來阿歸是個大夫，我可以叫你阿歸吧，藍姑娘太不好叫了。”

　　藍歸點頭，這個好像不是很重要，盯著她，等她的回答。

　　綿駒依然笑著，干脆倒了杯茶，一杯移到藍歸面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吹了吹冒著熱氣的茶水，說：“阿歸覺得我身體有什么不適？”

　　綿駒如此坦然，藍歸倒不知道該不該說了，當然還是得說：“你似乎沒有脈搏。”藍歸小心翼翼的看著綿駒，希望不會引起她的反感，和傷心。

　　綿駒更為坦然了，笑道：“沒有心跳，自然是沒有脈搏。”

　　藍歸卻更為不解，一個活人怎么可能沒有心跳。

　　綿駒蓋上冒著熱氣的茶水，嘴一撇：“霍高果然嘴里沒一句實話，他大老遠把你拐到這來，沒跟你說嘛？”

　　藍歸自動屏蔽了霍高把她拐來這一說，回答道：“該說什么？”

　　綿駒故作神秘，湊近藍歸的耳朵，聲音卻一點不小：“阿歸，因為我是鮫人吶。”

　　藍歸確實被震驚了，她也從古籍里讀到過相關記載，一直以為這世上鮫人應該已經絕跡了，如今卻又一個活生生的在她面前，藍歸下意識的看向她的腿，確實是腿因為她還穿著兩只鞋，又覺得很不禮貌，把視線挪開了，這也就難怪她皮膚和嘴唇如此蒼白，沒有脈搏，卻依然健康，不過這個姑娘也太不長心，這種秘密是能隨便說出來的嗎？還說的這么大聲，藍歸捂住她的嘴小聲的再次確認：“真的嗎？你點頭，搖頭就可以了。”人類對鮫人充滿了貪欲，若得鮫人，得鮫珠，鮫紗，榮華富貴自然而來，更有傳說鮫人歌聲能迷惑人心，讓人入幻境，若是被弄權者知道，更是危險了。

　　綿駒閃著她的大眼睛點頭。

　　藍歸放開她的嘴，繼續小聲說：“這樣的秘密，你以后不要跟別人說了，很危險的。”

　　綿駒兩眼彎彎的笑起來，對藍歸更為親近了：“你放心，只有你跟霍高知道。”

　　藍歸：“你為什么跟我說，還有霍高這個人很危險的。”在藍歸的認知里，霍高一下善弄人心權謀，若有早知道綿駒的身份，應該早早利用起來了，不會把她放在安國。這一點藍歸猜對了，霍高在燕國已經利用綿駒擊殺了燕見。

　　綿駒：“我們鮫人最擅長看人心，我一看就知道阿歸十分心善的好人，至于霍高嘛，說了話長，不提也罷。”

　　綿駒不說，藍歸心里已經默認是綿駒單純天真被霍高騙了。

　　然而事實是這樣的，鮫人一族成年之后，上岸脫尾化身為人形，需要入世歷練，才能擁有更強大的力量，入世期間在海中擁有的能力會大大減弱（歌聲致幻術，預言術），需要與人結契，掩蓋鮫人一族的身上特有的海腥味，并保持長久雙腿直立行走的能力。剛好那時霍高在外面物色奇人異士，臨近海域，綿駒剛脫尾很是虛弱，成年鮫人將霍高引誘至海域，強行歃血結契。霍高也因此喪失一半功力，氣的差點把綿駒給殺了，不過綿駒說他們結契之后生死與共，綿駒死了他也得死，并且許諾霍高完成歷練許他一個愿望，并且把自己的兩顆鮫珠給了他作為信物，歷練結束他歸還鮫珠，她解開結契。霍高勉強同意了，把她安排到南苑作為自己在安國的眼睛，綿駒需要地方修養生息，并憑借美妙的歌喉和絕倫的外表在南苑站穩腳，雖然能力減弱了，但是控制一個老鴇還是綽綽有余，日子過得很是瀟灑。而且這個地方歷練最合適不過，人世間的悲苦憂傷，貪嗔癡在這里展現的淋漓盡致。綿駒的歷練已經差不多了，她想讓霍高歸還鮫珠，解開血契，霍高卻不相信綿駒所承諾的愿望，他寧愿相信實實在在的鮫珠所帶來的力量，他想等南國在這天下站穩到無人能撼動起位置，或者統一了這個天下再歸還。

　　鮫珠并不只是名貴珍稀而已，里面蘊含龐博的海水，鮫人可棲居其中暫時恢復所有力量，殺人無形，只可惜時間太短，范圍太窄。

　　藍歸在夜里輾轉反側，還想著綿駒的事情忍不住好奇的問綿駒：“聽說你們泣淚成珠，是真的嗎？”

　　綿駒輕笑道：“其實我們鮫人從來不流淚的，我們一生中只有三顆鮫珠，第一顆出生時的生命之珠，第二顆脫尾化形時的痛苦之珠，第三顆生命消亡時的消逝之珠。可惜被霍高拿走了兩顆了，他也不肯還我。”

　　藍歸聽到這更加確定霍高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偷了綿駒的鮫珠，逼迫她在此，義憤填膺的說：“霍高著實可恨，需要我幫你拿回來嗎？”

　　綿駒可惜抱著藍歸：“你真好，不過還是他讓自愿還回來好了。”鮫珠當初是綿駒自愿交出去的，且霍高算是有了綿駒一半的氣息，就算拿回來，霍高也可以召回，必須解開結契才能完全歸還，不然憑綿駒的手段早就拿回來，不過應該快了，綿駒心里想著，很快了。

　　藍歸有點心疼綿駒，拍拍她的背，說：“你應該很想家吧，我有一個妹妹叫阿虞，她現在也跟你一樣在異國他鄉，受人脅迫。”

　　綿駒自入世還從未感受如此溫暖，雖然沒有心跳，卻覺得皮膚的溫度高了一點，原來人出來貪嗔癡恨苦，也有如此溫情。

　　霍高那邊就沒有如此溫情了，他被安排在了小廝房間，一間屋子擠了十幾個人，擁擠不看，還有此起彼伏的呼嚕聲，磨牙聲，說夢話的，霍高不堪其擾，只祈禱趕緊辦完事早點離開，心里盤算著怎么才能早點打聽到藥草，然后弄回來。

　　第二天霍高早早的起床，到王城各街巷跑了個遍，打聽藥草的事情，天擦黑回來，在綿駒的屋里大口大口的喝茶：“打聽倒了一點消息，說是宮里的藥園養了幾顆，不過是禁地，不讓隨便進只有看管照料園地的人能進。”

　　藍歸和綿駒看著他大口口的灌茶，綿駒忍不住笑起來：“你就為了這么個消息跑了一天，你問我啊，我直接說給你聽。”

　　霍高差點被茶水噎的喘不過氣，幽怨的看著綿駒：“你是故意的吧，之前不說。”

　　綿駒得意，嘲笑道：“你也沒問過我，再說我不是剛知道嗎？”

　　霍高重重的放下茶壺，壓住火氣問道：“那么你有辦法進到王宮里吧。”

　　綿駒捏著發梢玩，故作為難：“這個嘛……”又看一眼霍高狡黠一笑問道：“有什么好處嗎？”

　　霍高：“答應你之前的條件，可以嗎？”沒辦法還是命比較重要。

　　綿駒咧著嘴收不住笑：“好，我想想辦法，想到了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