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受不了了。”
在反復坐下和站起這樣的動作幾十個回合之后,蘇心揚心中的耐心終于耗盡,他抱著路燈柱子狂呼起來。
“十一點半了。”湛國的目光穿過便利店的玻璃櫥窗,直視墻上的掛鐘。
“差不多該回去了。”秋牽也忍不住站起身來,揉了揉自己坐疼的屁股,冰冷的水泥地板確實不是什么好座位。
“最后等他半個小時。”蘇心揚拼命活動著僵硬的身子,爾后氣鼓鼓地一屁股坐下地上。
“還等?差不多行了。”秋牽雖然沒有什么表現,但是心里卻也挺不耐煩。
“這種時候就要引用一句流傳千古的名言了——‘來都來了’。”湛國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朝著他們身邊的便利店徑直走過去。
“你干嘛啊?”蘇心揚坐在地上問道。
“你們看這門沒鎖哎。”湛國輕輕推開了便利店的小門。
“沒鎖就沒鎖咯,還以為你發現啥大事情了。”蘇心揚沒好氣地說,卻眼睜睜地看著湛國就這樣走進了店里。
他跟秋牽兩人面面相覷了一會,也都魚貫跟了進去。
“門開著就開著,你還進來干嘛?”蘇心揚在背后壓低了嗓子說道,生怕有店員晚上睡在這便利店里面。
“肚子餓了,順便看看有沒有撲克牌啥的打發時間。”湛國回應。
“這樣不好吧?”秋牽以為湛國想要順東西。
“有什么關系嘛,這上面都有標價,我把錢甩在收銀臺上不就好了,又不是不付錢。”湛國在黑暗中笑著說道,“話說你們兩個不餓?在外面等了這么久。”
“……”剩下的兩人再度對視了一眼。
“管他的,搞一點搞一點,我也餓了,付錢不就行了。”蘇心揚大手一甩,便從貨架上拿下了一板巧克力。
“隨便你們啦。”秋牽苦笑著說道,他的眼睛逐漸習慣了黑暗,借著窗外溜進來的燈光,整個便利店清楚地呈現在他的視線內。
普通得叫人懶得多看上兩眼。
生活用品和吃喝微微有些雜亂地擺放著,看起來這里的店員也并不怎么敬業。
他隨手抓起了一包躺在貨架上的餅干,百無聊賴地翻看著,包裝袋上的童話王子正拿著寶劍朝他微笑。
沒有見過的牌子,似乎也確實不太招人待見,這包餅干上面已經停了不少灰塵,在他拿起的那一瞬差點嗆了自己的鼻子。
架子上同樣的餅干還有不少,秋牽心想既然賣不出去還進貨這么多干嘛,進點他們常吃的不就好了。
他眉頭一皺,忽然發現自己除了小賣部里頭面塑料包著的三無餅干之外,好像對別的餅干還真沒有印象。明明是吃過的,小時候,從小到大,記憶的片段像是浪潮涌過,但是大浪之中卻淘不出他想要的東西。
秋牽輕輕按住額頭,只覺得有些刺痛。
他晃了晃腦袋,感覺好些了,便走到亮光下,仔細地辨認起這包沒見過的東西。
“保質期:2019.1.6”
過期一年多了。
秋牽微微皺起眉頭,心頭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升起,他把其他的餅干依次掏出來看了個遍,得到的都是一樣的答案,這一架子上,都是過期的東西。
“無良商家嗎?但是有這種無良的賣法?真不會把自己餓死?”秋牽心里想著,蹙眉不止,不知為什么他的心里有些發毛。
“秋牽你在干嘛呢?”不遠處的蘇心揚發現了秋牽的舉動,捏住嗓子小聲喊道。
秋牽剛想要告訴他們自己的發現,但是另一件事情打斷了他們之間的交流,吸引了三個男孩全部的注意力。
他們苦苦等待的事情,終于發生了。
刺耳的口哨聲憑空響起,穿透了一層層厚實的墻壁直刺向他們的耳中,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秋牽幾乎是原地蹦跶起來。
伴隨著那哨聲,大地仿佛也在震動,有什么東西在低沉地想著,發出隆隆的震動。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天破了。
數不清的萬千雨滴從千米之上的高空蜂擁而下,仿佛一條長河從天頂直灌入這座不起眼的小城,隆隆的雷響隨之傳來,連帶著窗外樹狀的電光驚地人心亂顫。
但是很快,隨著那幾道驚雷退卻,口哨聲和震動也一同停止了,只剩下滂沱大雨還在下個不停,在地上砸出片片透明的花瓣,雨水的氣息很快涌進小店,秋牽只覺得自己的鼻子里灌滿了一股淡淡的泥腥味道,有些熟悉,不知道為什么卻又讓他的心癢得想要掏出來撓撓。
仿佛剛才的一切不是真的一樣,第三大街重新沉睡,只有淅瀝的雨聲,窗外安眠的百家并沒有人開燈張望,似乎住在這里的每個人都睡得很沉,根本沒有發現這奇怪的噪音和震響,或者是他們已經習慣了。
什么都沒有發生。
“居然是真的?”蘇心揚縮在架子后不易發現的角落里小聲說道。
“神了啊,我本來只是想著打發時間的,這么看來這一趟是來對了,有點意思啊。”湛國說道。
“那要不你先從地板上爬起來?”秋牽有些無語地看著面前這兩個躲得比兔子還快的家伙。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湛國騰地起身,“你們覺得剛剛那個聲音到底是什么呢?”
“嗯——火車?”蘇心揚猜測。
“你家火車會吹口哨?”秋牽奚落道。
“你都知道不想循規蹈矩,人家天天只能在鐵軌上跑吹個口哨怎么了。”蘇心揚胡攪蠻纏地說,忽然他看到湛國在一旁不知道在做什么,“你在干嘛?”
“我在想啊,剛剛那個聲音的方向,應該是這墻壁的后面才對。”湛國摸索到了便利店的一頭,不斷地打量著。
“你做夢呢?第三大街的后面就是長天江,那么答案就是水里游泳的火車在吹口哨唄。”蘇心揚的表情中滿是不屑,顯然他不相信湛國所說的話。
“信我啊,跟你說我聽聲音辨位可準了,你要是懷孕了我都能幫你聽出肚里寶寶在做什么。”湛國沒有理會蘇心揚的嘲諷,仍在摸索。
“謝謝您啊,可惜沒有這個機會了。”蘇心揚冷笑著回應。
但是下一秒他視線中這個總是顯得十分成熟,也從不會慌亂的大男孩忽然猛地回過頭來,滿臉的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