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許久的沉默，但是空氣中卻彌漫著一種讓人窒息的壓力，時間仿佛被拉得很長很長……

　　東方鹿鳴佇立在原地，分毫不動，臉部表情陷在一大片陰影里。

　　秦呦呦立即將褲腿拉下，眉目之間粉飾太平，但心里卻極度不安，“這個......以前紋著玩玩的，呵呵！”

　　東方鹿鳴看著秦呦呦，心臟一點點緊縮，最深處的某個角落五味陳雜，痛楚難擋。

　　紋在她腿上的那個‘凌’字，就像是綿里藏著的一根銀針，突然亮出來的時候，銀光閃爍得他都無法直視。

　　在他想要閉上眼睛的剎那，那針尖已經深深地刺進了他的心底。

　　他咬著牙，右手緊握成拳，周身散發出的冷氣讓一旁的尹凱銳實在招架不住。

　　其實尹凱銳之前在替秦呦呦縫合傷口的時候，也看到過這個紋身，但當時因為太過專注于手術，他并沒有太在意這個紋身究竟代表著什么。

　　現在意識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冷汗涔涔了......

　　他不明白這秦大小姐腦袋里裝的究竟是些什么?漿糊嗎?

　　現在的尹凱銳都不知該如何是好，左顧右盼之后，他還是決定腳底抹油，開溜再說......

　　“老大，秦小姐，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說完這話，他便急速轉身，逃也似地離開了東方鹿鳴的私宅。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喧囂的雨聲襯托得室內寂靜一片......

　　許久后，他說話了，聲音冷得仿佛從冰窖里掏出來一般，“那么怕痛的秦小姐，把心愛之人的名字紋在身上，是為了讓自己更刻骨銘心吧，是嗎?”

　　秦呦呦低下頭，聲音變得破碎起來，“我說了......這是以前的事......”

　　“的確......”他突然輕笑，笑聲短促而空洞，“你說的沒錯，洗掉它會比紋上去的時候更痛，更刻骨銘心......”

　　秦呦呦仍然低著頭，唇瓣翕動了一下，卻是連半個字眼都無法說出口。

　　她無力解釋，因為這不是她的杰作。

　　她在看見這個紋身的第一刻，也有過詫異和不解，也想過要去洗掉它，可是這并不是她自己的身子，她有什么權力這么做?

　　她那個時候迫切地想要回到現世中去，滿腦子只想著要把這個身體原原本本地交還給她的主人，又怎么可能會去弄掉她曾經留給自己的印記?

　　見秦呦呦不再解釋，東方鹿鳴的眼底聚集起數不盡的失落，“我真的是瘋了，才會在你身上浪費那么多時間......”

　　低沉的聲音帶著煙花散盡后的涼薄，話落，他轉身，大踏步地離開了這棟私宅。

　　窗外凌冽的風撲面而來，不勁，卻也吹得人臉頰生疼。

　　她下床，赤著腳跑到窗邊，看著他駕著車離開，尾煙在黑色的空氣中劃過，無聲無息的蕭索……

　　她很想哭，眼淚卻怎么也流不出來，只是流在心底里，濕了又濕。

　　接下去的日子，秦呦呦再也沒有見到東方鹿鳴，只有尹凱銳會時不時送各色各樣的熟食過來，給她全部放在冰箱里后，又悄然離開......

　　她無處訴說自己內心的苦，只能把發生的事全部告訴了袁源。

　　袁源說，讓她忍一忍痛，把那紋身給洗了，再或者，發微信給東方鹿鳴，好好解釋一下。

　　她看著微信里東方鹿鳴的頭像，想說些什么，卻始終找不到起頭的措辭......

　　現在說什么他都不會聽的吧，而且很有可能，他早就把她拉黑了！

　　她頹然地把手機放到一邊。

　　沒有必要解釋，因為說到底，他們倆什么關系也不是。

　　翌日傍晚，夕陽如紅玉盤懸掛于蒼穹之末，微弱的光被渾厚的云朵遮蓋，轉眼間，冬季的第一場雪就要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