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鶴云山崖半山腰上,一株梅花孤零零的扎根在一處不起眼的石縫里,花瓣暗紅枯萎,奄奄一息。
我撐著眼皮子不敢睡去,我覺得自己一定死定了,不知道這膜層到底是個什么鬼東西,一動不動的,在這半山腰,上不去下不來,也不知過了多久,連口水都喝不著,睡也睡不成,倒不如摔下去死了痛快。
我蜷縮著,姿勢換來換去,雙腿都要麻木了,肚子已經餓得不行,難道真要在這個地方做個餓死鬼嗎?
我搖了搖頭,那可不行。
主持師太跟我說過一句話是怎么說來著,人固有一死,什么什么輕于鴻毛,什么什么重于泰山的,可不就是這個意思,死也不能餓成鴻毛那般輕,一定要吃成泰山那般重才行,現在這個情況,就算吃不成泰山重,起碼也要吃成鶴云山重。
想到此,我卯足了勁兒向上大喊:“有人嗎?救命呀!”
連喊了幾聲,嗓子眼都發干了,回答我的也只有山谷里“呀呀呀~”的一陣陣回音。
我郁悶了。
外頭的雪已經停了,我躺平下來看著天,我不知道我先前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現在是個什么時辰,天空灰蒙蒙的,不知是黎明,還是黃昏。
“誰在那?”
有人說話!
我驚坐起,四處尋著音源。
“找什么呢?我在這!”
我轉過頭,只見那株孤零零的紅梅側方正站著一人,黑衣黑鞋,朦朧不清,但瞧著身型,能看出對方是一個男子。
我咧嘴大笑,這回可有救了。
“快,快!好心人,救救我!”
那男子依著峭壁對我打量,語氣里滿是不可思議,“你,你是人是鬼?!”
我扶了扶額頭,“大兄弟,我自然是人。”
他遲疑了半天,終于半信半疑的挪步過來,試探的伸了伸手。
天色愈發的暗淡,他一身黑衣裳,待他走進了,我才瞧清。
我伸手抓住他,腳著地時,覆蓋在身外的膜層也自動的消散了,好在這時光線暗淡,那人未曾瞧見。
我踩了踩硬邦邦的地面,心里十分的踏實!果真是腳踏實地的感覺好!
現在只剩下山好好吃上一頓了!
我對著男子抱拳:“多謝大兄弟相救!你放心,我有恩必報!”
那男子卻不作聲,而是對著我左看右看,半響,目瞪口呆,:“公主?”
我拂了拂衣裳的灰塵,有些訝異:“你認得我?”復而又想了想,在東臨人人喊我皇妃,只有南都的人才會叫我公主。
我這才仔細瞧著他的面容,只可惜天色太暗,深山里,更是無光,瞧不清晰。
他后退了幾步,將臉上零散的發向后拂了拂,一邊說著:“是我,趙遠今!公主可還記得草民?”
我瞇了瞇眼睛,終于看清了他的模樣,的確是他!
不過他與之前所見的模樣大不相同了,比如那清雋干凈的臉,現在卻滿是胡茬,顯得極為邋遢,也不知他經歷了什么,怎么變成這番模樣。也難怪我沒第一時間認出他。不過還好我見過他幾次,還能認出幾分樣子。
我喜上眉梢,遇到熟人就更放心了。
嗯,熟人?也可以這么說吧。總歸是認識的,并且還是南都人,而且他還與白山是友人,能找到白山,就能找到蘇澤,我也能平安回到云梨齋了,雨哥可還在那呢。我嘿嘿一笑,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我對他拱了拱手:“原來是遠今兄弟啊,能在這見到你可真好,別的話我不多說了,你這份情我慕青青記下了,日后有我能幫的上忙的地兒,你盡管說,我一定全力相助,在所不辭!”
他抿著嘴笑了笑:“公主還是老樣子,這里太涼,我先帶公主下山吧。”
我點了點頭,正合我意。
此處離山腳不高,鶴云山有著山路蜿蜒盤旋,下山并不費功夫,趙遠今像是極為熟悉此處,還彎了一條近道,沒過多久就到了山腳下。
站在山腳,望著那高聳入云的鶴云山頂,仿佛如夢一場。
我打了個寒顫,想起之前為我取暖的玉佩,伸手往胸前摸了摸,直到摸到那堅硬的暖玉,才放下心來。
這可是要給蘇澤治病的。
我將玉佩放在心間的位置拍了拍,跟著趙遠今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許多。
趙遠今將我帶入了一間客棧中,客棧內已經準備好了熱水與飯菜,吃飽喝足后,我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所有的疲憊一掃而光,趙遠今還十分貼心的喊了一位小丫鬟來幫我按肩捶背,可我向來不喜這套,辜負了他的好意。
困意襲來,四肢軟麻酥綿,若不是外頭的小丫鬟喊了幾聲,我都要在澡盆中睡著了。
我掙扎起身,隨意扯了件內襯穿起,開門時,外頭站著的卻是趙遠今。
他正準備說話,下一刻卻眼神閃爍起來,迅速的側過了臉,只留一個耳朵根子,正紅得滴血。
我打了個哈欠,“是遠今兄弟啊,找我有事嗎?”
他又側了側,最后干脆直接拿個后腦勺對著我,聲音結結巴巴的:“草民不知,公,公主,還在沐浴,冒犯了。”
我又打了個哈欠,“無妨無妨,有事嗎?”
他還是一個后腦勺一動不動的:“沒,公主累了,先歇下吧。”
我瞇了瞇眼睛,真是感覺有好久都沒好好睡上一覺,困意就像無數只細軟的小蟲,一點一點啃咬著我的意識。我隨意嗯了一句,也來不及等他回答,關門上塌,直接入夢了。
好在一夜睡的安穩,第二日醒來時,外面的日頭都傾斜了。
我翻身下床,推開了窗。
這客棧內里的環境不錯,窗外是個小花園,有山有樹有水,在這里還能依稀聽見長街上熙熙攘攘的叫賣聲。
身后,房內的門被人推開,我轉過頭,是昨日的那個小丫鬟。
她正端了一手的衣裳首飾,見我醒來,對著我笑了笑:“姑娘醒了,肚子可餓嗎,趙公子吩咐了奴婢照顧姑娘,有什么吩咐,您開口便是。”
我也沒有推辭,點了點頭,“餓。”
她應了一聲,隨即轉身出去,不一會,桌子上便擺了好多熱騰騰的菜肴。
放好了碗筷她才開口叫我:“姑娘,可以吃了,趙公子今日有事不在客棧,他叫姑娘您盡管吃好玩好,好好休息。奴婢叫小蝶,姑娘有事吩咐奴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