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湖中心卷起十幾米浪花，夏夜借著月光，只見湖里猛然一面黑色帷幕拉起，還沒看個清楚是個什么，一面的黑色帷幕就霎那間朝天上那輪明月奔去。

　　林寬是來不及躲閃，可身邊的于倩倩似無意躲閃。

　　“黑牛，你也太皮了，過來！”輕輕一聲落下，

　　林寬才漸漸看清輪廓，一架舊年間人類的飛機般形狀的黑鷹滑翔過來。

　　保命要緊，林寬蜷著身子蹲了下去。

　　“你管它叫黑牛？這么牛的牛，機甲嗎？”看見黑飛機穩穩落在了身后的四角亭上，林寬才喘息著開了口。

　　“機甲？最后一架機甲被聯合州長摧毀的畫面不是10年前便全球公開了嘛！它是鯤鵬，你海哥想了‘黑玄’的名字，太無趣了。我提議的黑牛。如今你海哥的宿辰命表在你手上，它便尋了過來。它可沒我的阿寬好哄，不過既然來了，便幫三贈一了。都算我身上，你一并謝我就好。”于倩倩眉毛一挑，一臉的，“拿去不謝”。

　　“好了，黑牛出來一鬧，新一屆的小弟弟們都出來看熱鬧了，順著這條石子小徑走過去，你的兄弟在等你了。”

　　“你看見了？你不過去？”林寬一驚。

　　“我的小阿寬看見了，它不會看錯的。”說話間，于倩倩的宿辰命表亮了。

　　“敗者處理完了，勝者要集合了。林寬，你看看還有話說嗎？我現在真得走了。”于倩倩按了下表，不是在做作。

　　“倩倩姐，”林寬想想，還是用昔日稱呼來喚這不再熟悉的美女姐姐，“那只問一句，我林寬自知在你眼里，不過是海哥的跟屁狗，今天，為什么如此幫我？”

　　“知道你會問的。因為有件事兒，過了今天，只有你一個人會跟我一樣去一直琢磨下去的。”于倩倩放下表，今晚只有說這句話是看著林寬的眼睛，臉上沒有附加表情。

　　“倩倩姐，我對你沒想法。”本來想說不敢有想法的，說出口了，也來不及改了。

　　“想什么呢。我說的是洪海。只有你和我一樣，覺得他死的蹊蹺。輸得太簡單了，不正常。不是嗎？出去以后，我也會繼續想下去的。”

　　“行了，命是自己的，隨意吧。希望明年回來的時候，別在我面前呼呼吁吁的喘個沒完了。”說完這句，也沒個再見啊，保重啊，加油啊之類的有人情味兒的道別，于倩倩就跟個土地大佬一樣，悄無聲息的鉆進土里了。

　　看著這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漂亮姐姐，林寬說不上感激，此時還是毛孔擴張著。

　　比起新學的必殺式，反倒想起了海哥囑咐的那句，遠離女人！

　　看看周圍風景不熟悉，也不知道這大黑鳥能不能聽懂自己說話，林寬輕聲道，“黑牛，你先走吧。”

　　果然，黑牛動也未動。

　　林寬只得又揮揮手。依舊未動。

　　無奈與情急之下，林寬只好夸張的扭起了腰，學的倒是有咯噠咯噠母雞護崽的意思。

　　為了讓它飛走，林寬又不得不大幅度的伸出雙臂上下擺動，嘴里喊著，“黑牛，飛啊，黑牛，飛呀飛呀！”

　　“你，你還好吧？”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聲音從后面詢問了過來。

　　林寬頓了一秒，伸著雙臂機械般的轉過身來。

　　剛剛抬起頭便迎上了鏡子里的一張臉。

　　不用多問，看見自己的臉，云暗星稀也足以確認無疑。

　　這不只是五官輪廓，皮膚神色，所有的氣息都告訴林寬，眼前這個便是自己唯一的親兄弟了。

　　藍塾林寬。

　　此時此景心心相印也無法稱兄道弟。

　　晚夏無風空氣還是被熱氣籠罩著。

　　林寬低頭看了看自己里里外外滿身土的運動裝已經看不出是白底青線了。

　　而眼前的人，明顯是剛剛參加了一場慶生會，

　　安德森扇帕的牛仔西褲，更顯得本來筆直的雙腿修長。

　　天氣悶熱，反正路上無人，襯衫已經大半從腰帶里不規則的拖了出來，還留在腰間的一角，剛好露出了勻稱的馬甲線。

　　一手搭著外套領結，另一只手還在解開領口的襯衣紐扣。

　　月光下也能感覺到眼前一片油亮的肌肉。

　　明明同一張臉，此時看去對方卻覺得深邃的眼睛魅力威嚴，是自己沒有的。

　　林寬覺得閃眼，便低頭往下看。

　　腳下锃亮硬頭的皮靴如果踢過來……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

　　“不太好。”林寬緩了幾秒鐘才正視了這張熟悉的面孔，慌亂中回答了那句普通的問話。

　　林寬抬起臉來，這次驚訝的反而是藍塾的兄弟了，“你，是你？你怎么跑藍塾來了？”

　　青塾林寬耳朵還在轟鳴，沒太聽清對方說什么，隱約覺得需要對自己剛才的動作有個解釋，便指了指亭子上面的鯤鵬。

　　“你騎著它來的？”短句里還是驚嘆。

　　“嗯，黑牛。”明明雞同鴨講的簡短交流，卻瞬間讓藍塾兄弟眼里留露出了羨慕的神色，“酷！”青塾林寬不知道自己剛才的動作哪里能跟這個驚嘆詞掛上鉤。

　　“小海，”

　　被這么叫還是5歲剛剛入學蹣跚走路時的事兒，自己總跟著海哥，記憶里跟藍塾林寬頭一次見面。

　　自己身邊的海哥是大海，那跟著大海的便被叫做“小海”了。

　　而且聽著像在喊“小孩兒”，硬被藍塾的那個自己白占了便宜。

　　“怎么還喊小時候叫著玩的名字呢。”林寬并不喜歡這個名字。

　　“那怎么辦，我們相互呼喊林寬嗎？我不介意你還喊我‘黑鬼’。”藍塾兄弟這么一說，林寬想起來了，剛見面那時，他的兄弟剛從青塾池塘里爬起來，一身黑泥。

　　“你剛才說，怎么不好了？”黑鬼想起剛剛小海的老母雞模仿秀，硬是把鼻子里的笑都憋了回去，問得倒是平和，單手搭著的西裝外套往身后一甩，濃濃香水味撲鼻而來。

　　正在凝神思考的小海完全沒準備好怎么應對，冷不防被香氣撲鼻，幾個噴嚏過后，去她祖宗的必殺式，喚作小海的青塾林寬竟然自修天成，淚流滿面。

　　黑鬼沒見過上來就哭鼻子的，只好單屈膝半蹲下，“不是五歲了，咱們都十五了，還沒到生死訣別，什么事兒你說吧。”

　　一哭二鬧，小海一不做二不休，張口哋哋開了，“我肺不好，不想過了，看了今天海哥的大考，我才不去考呢。”想起海哥的結果，傷心難過那份心是真的，就著香水剌眼，眼淚成河了。

　　“咱們的大考，還有三年呢，再說都得考啊，塾里都不白養活人的。”黑鬼畢竟孿生，看戲給點兒反應不難，可說出口的也都還是教科書里的廢話。

　　三招不過崗，不試到底也顧不上罵上于倩倩祖宗八代。

　　小海往地上一坐，“反正也活不了了，活著就得考，那我不活了。黑鬼，你把我那份也好好活著吧。”說完一打滾就往旁邊塢子里滾。

　　塢子幾尺深能不能淹死人不說，這架勢可真讓黑鬼慌了。

　　雙膝跪下趕忙攔住了小海，“長得同一張臉，你不要臉，我還想要。起來吧，別讓我這邊藍塾的人看見了。你哪兒不好了，我能做的，就不二話。”

　　小海一聽，眼睛一瞇，咧起嘴來，這會兒可真對不起他倆這張帥氣的臉。

　　“那，你跟我換塾，我要來藍塾。”人橫起來不需要理由。

　　其實各大塾的設施資源是完全均分的，而且今年勝者青塾比藍塾多兩個人。

　　再者，盡管外面的天看不見，有機會大家也都期待著換個地方呆呆，了解下對方的朋友，知己知彼方百戰不殆嘛。

　　“好！怎么去？”黑鬼一琢磨答應的也爽快。

　　青塾林寬趴在地上，看了看黑鬼的得體西裝，此時再喊“阿寬”換出一只土鼴鼠，實在莫不開臉。

　　干脆不做不死，不試不知，想想海哥會怎么操作，一擦宿辰命表，從心底在喊了聲“黑牛！”

　　啪嗒啪嗒，寬大的翅膀并不笨拙，收起后，鯤鵬也不過一只黑色油亮的大牌老鷹，輕巧的落在兩個林寬身邊。

　　小海心里石頭落地，克制著手抖去拍了拍黑牛的頭，“載他去青塾，他是我兄弟。”

　　之后，用盡全力把黑鬼一推，就看見黑牛載上了黑鬼，黑牛聽話的飛了。

　　林寬這才拍拍身上的土，嘴角露出淺淺一笑，揮揮手，“黑鬼保重。”

　　話音未落，黑牛身上的黑鬼一個漂亮的單手支撐跳，7，8米高空躍下，竟穩穩的落在了小海面前，“等等，我們需要聊聊。”

　　林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