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將天邊染成一片赤紅。
余忘七踏空而行,墨色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面容冷峻,眉目如刀削般鋒利,周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
腳下云層翻涌,轉眼間,一座城池的輪廓已出現在視野之中。
因為元嬰期的修行多是為了靈魂,余忘七在陰曹地府的經歷讓他靈魂圓滿,不再需要如此,所以分身行走世間,而自己在識海中領悟時間的法則。
“嗯?”余忘七眉頭微蹙,身形驟然停滯。
這座名為“青嵐”的中型城池,此刻竟籠罩在一層詭異的灰霧之中。
城墻上不見守衛蹤影,城門大開,卻無人進出。
更令人不安的是,整座城市死寂無聲,連鳥雀的鳴叫都聽不見分毫。
余忘七收斂氣息,緩緩降落在城門前。
他修長的手指輕觸城門,一股陰冷刺骨的氣息立刻順著指尖蔓延而上。
“抽魂煉尸...”他眼中寒光一閃,認出了這種邪惡手段的痕跡。
踏入城中,眼前的景象印證了他的猜測。
街道上橫七豎八地躺著無數尸體,卻不見一滴鮮血。
這些尸體面色灰白,雙目圓睜,仿佛在死前看到了極為恐怖的事物。
更詭異的是,所有尸體都保持著生前最后一刻的姿勢,有的正在奔跑,有的伸手求救,有的抱頭蜷縮...
余忘七神識如潮水般展開,覆蓋整座城池。
片刻后,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在城東一處宅院的地下密室中,竟還有一絲微弱的生機。
他身形一閃,瞬息間已來到那座宅院前。
門匾上“葉府”二字已經歪斜,院內同樣遍布尸體。
余忘七循著那絲生機,來到后院一處假山前,一掌劈開山石,露出隱藏其后的密室入口。
密室中,一名約莫二十出頭的青年仰面躺在地上,面色蒼白如紙,胸口幾乎不見起伏。
青年身著青色長衫,腰間掛著一枚殘破的玉佩,看材質應是某種護身法寶,此刻已經碎裂。
余忘七蹲下身,二指并攏點在青年眉心,一縷精純的靈力渡入其體內。
片刻后,青年睫毛微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青年看到余忘七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警惕,隨即轉為虛弱與感激。
“多...多謝前輩相救...”青年聲音嘶啞,掙扎著想要起身行禮,卻因虛弱而跌回地面。
“不必。”凌無塵聲音冷淡,“城中發生何事?為何唯你獨活?”
青年閉了閉眼,似在整理思緒,片刻后艱難開口:“晚輩葉霄,是這青嵐城葉家子弟,三日前,我外出采藥歸來,發現城中已...已是這般景象!我本想探查究竟,卻見一群黑衣人正在施法抽魂,連忙躲回家中密室...”
說到這里,葉霄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余忘七眉頭微皺,又渡入一股靈力助他穩定傷勢。
“繼續說。”
葉霄喘息片刻,繼續道:“那些黑衣人手段殘忍,將全城百姓魂魄抽離后,又在尸體上刻下詭異符文,我雖躲在密室,仍被他們施展的邪術波及,護身玉佩替我擋下致命一擊后碎裂,我也因此昏迷...若非前輩相救,恐怕...”
余忘七目光如電,審視著葉霄的每一絲表情變化:“可看清那些黑衣人樣貌?”
葉霄搖頭:“他們全身籠罩在黑霧中,看不清面容,但聽他們交談時提到'血煉大陣'和'主上'之類的詞...晚輩猜測,可能是魔修所為。”
“魔修...”余忘七眼中寒光更盛。
他起身環顧密室,發現墻上刻著幾道已經失效的防護符文,手法頗為精妙,不似普通家族能有的底蘊。
葉霄注意到凌無塵的目光,解釋道:“這是家父生前所留,他是...是一名散修。”
余忘七不置可否,轉身道:“能走嗎?帶我去看魔修留下的痕跡。”
葉霄咬牙撐起身子,踉蹌幾步后勉強站穩:“晚輩可以。”
兩人離開葉府,葉霄帶著余忘七向城中心走去。
一路上,余忘七注意到葉霄雖然虛弱,但步伐穩健,顯然修為不弱。
更令他在意的是,葉霄面對滿城尸體時表現出的異常冷靜——沒有恐懼,沒有悲痛,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
“前輩請看。”葉霄停在城中心的廣場上,指著地面,“這里應該是魔修布置主陣的地方。”
余忘七低頭查看,廣場地面上刻著一個巨大的血色陣法,雖然已經失效,但仍能感受到其中殘留的邪惡氣息。
陣法中央有一個圓形凹槽,邊緣殘留著暗紅色的痕跡。
“血祭...”余忘七冷聲道,“以全城生靈為祭品,好大的手筆。”
葉霄站在一旁,目光閃爍。
他看似虛弱地扶著旁邊的石柱,實則手指悄悄在柱子上劃過,激活了隱藏在石柱內部的探測陣法。
這是他在余忘七到來前就布置好的,專門用來探測高階修士的真實修為。
“前輩修為高深,不知可否看出這些魔修的來歷?”葉霄語氣恭敬,眼中卻閃過一絲精光。
余忘七沒有回答,而是突然轉頭,銳利的目光直刺葉霄雙眼:“你似乎對這些魔修手段很熟悉?”
葉霄神色不變,反而苦笑一聲:“家父生前曾研究過魔修典籍,晚輩耳濡目染,略知一二,若非如此,恐怕也活不到現在...”
余忘七深深看了葉霄一眼,不再追問,繼續檢查陣法痕跡。
葉霄則悄悄收回手,探測陣法已經將信息反饋給他——眼前這位冷峻修士,修為至少達到了元嬰期,甚至可能更高。
“這些符文...”余忘卻突然指向陣法邊緣的一串奇異符號,“你可認得?”
葉霄湊近查看,眉頭微皺:“似乎是古魔文...家父典籍中提過類似的,但晚輩學識淺薄,無法解讀。”
余忘七目光一凝——那串符號確實是古魔文,而且是極為高階的那種,普通修士根本不可能認出。
葉霄的回答看似謙虛,實則已經暴露了他對魔修知識的了解遠超常人。
就在余忘七準備進一步試探時,葉霄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身體搖晃欲倒。
“前輩恕罪...晚輩傷勢似乎...”話音未落,葉霄便向前栽去。
余忘七下意識伸手扶住,卻在接觸葉霄手腕的瞬間,感受到一絲異常波動。
他猛地掀開葉霄的衣袖,只見其手腕內側赫然刻著一道暗紅色的魔紋!
葉霄眼中虛弱之色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詭異的笑意。
余忘七立刻松手后退,周身靈力暴漲:“你才是屠城的魔修!”
葉霄不再偽裝,站直身體,臉上虛弱表情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危險的從容:“準確地說,我是來'收割'的,這座城的居民,不過是我主上計劃中的一小部分養料罷了。”
他輕輕撫摸著腕上魔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至于你,我早就感知到你的到來,故意留一絲生機,就是為了引你入局。”
余忘七眼中寒光乍現,背后昊天劍自動出鞘,懸浮在他身側,劍鋒直指葉霄:“無論你有何陰謀,今日必死。”
葉霄大笑,笑聲中充滿譏諷:“就憑你?一個剛剛踏入元嬰期的小輩?讓我看看你究竟有幾分本事!”
話音未落,葉霄雙手結印,地面上的血色陣法突然亮起刺目的紅光,無數黑影從四面八方涌來——那竟是城中所有被煉制的尸體,此刻全都“活”了過來,將余忘七團團圍住。
余忘七直接將昊天劍插在腳下,一道火光瞬間在昊天劍旁出現,呈圓形朝四周迅速蔓延,所以的煉尸皆被燒成灰燼隨風飄散,葉霄也下意識地踏空躲避。
葉霄輕微皺眉,右手緩緩抬起,空中一根根兩三米長的白骨骨刺突然出現,朝余忘七所在落下。
余忘七將昊天劍橫于胸前,擋住一根骨刺,卻被巨大地沖擊,推飛七八丈遠,左腳抵在沒了墻面的墻角上才停下。
還沒來得及喘息,又一根骨刺直逼眼前,下意識地將昊天劍扣在骨刺上,向右前方卸力拋下,因此半跪在地上。
余忘七將左手按在地上,地面一陣震動,一根根綠色藤蔓鉆出地面,迅速結成一張巨大的綠色圓罩包裹住余忘七,擋下了這波攻勢。
片刻后余忘七見沒了聲響,一拍地面將藤罩化墻,馬上站起了身,隨后左掌重重地拍在藤墻上,一根根插在藤墻上的骨刺瞬間飛出朝葉宵疾去。
葉霄招出萬魂幡,雙手握住萬魂幡從左往右一揮,一道詭異黑風自葉霄身前飛出,無數恐怖陰魂出現啃食漫天骨刺。
余忘七并沒有給葉霄反應的時間,在葉霄揮動萬魂幡的時候,余忘七已經踏在一塊又一塊自不同方向飛來的石塊,利用骨刺的攻勢不知不覺間向葉霄逼近。
余忘七雙手握住昊天劍柄,在空中踏飛最后一塊石頭后,將昊天劍置于腦后,重重向葉霄劈下,一道完美的半月形劍氣似恐怖巨口將葉霄吞下。
在一聲金屬地碰撞聲后,葉霄無恙地懸于空中,嘴角帶著饒有興趣地微笑,握著萬魂幡的雙手有輕微地顫動。
余忘七沒有廢話,而是向前踏出一步,下一秒突然出現在葉霄身前,右手已然抓在了萬魂幡上。
兩人用力爭搶萬魂幡的控制權,葉霄卻沒注意到自己似乎越來越年輕,直至發現衣物突然包住了手掌才驚覺。
可現在想放手卻來不及了,何況他發現自己境界莫名到了金丹,并還在快速跌境。
葉霄便如此被自己煉化的無數陰魂撕咬吞噬,沒多久就此死后,連骨頭渣都沒留下。
他大意了,明明還有很多底牌,明明自己境界比余忘七高,他不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