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發生了兩件很重要的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三模測試。

　　三模宋學明數學還是滿分120分，雄踞全校第一，拉了第二名14分；語文是95分，全校第二；物理86分，進入前30名；化學88分，進入前20名；只有政治退步了，考了60分，剛好及格。

　　五門功課加起來一共是449分。比二模高了16分。這個成績，再一次吊打全縣所有中專考生。鐵定的第一。

　　據徐志平老師說，三模全縣排第二的中專考生總分是393分，和宋學明足足差了56分。

　　三模周建勤也有進步，五門功課一共考了372分，比上一次提高了6分。主要是數學成績大幅提高，考了98分。如果高考能夠發揮出這個水平，當年上中專完全沒有問題。

　　激動之下，周建勤硬拉著宋學明來到街上，請他吃了一碗排骨面。在那個年代，這算是很奢華的一餐了。宋學明吃得很滿足。

　　第二件事情是華夏電器城正式開門營業。

　　宋學明事先已經和胡大鵬說過，將鋪位借給他白用兩個月。所以他五個鋪位擺的都是柳川電器廠產品。

　　那一天華夏電器城的景象，許多人多年以后也忘記不了。那場面實在是太壯觀了。

　　早上7點鐘，電器城外面已經擠滿了人。到8點，人流一直擴展到了遠在500米外的飛虹水果市場。

　　宋學明是騎著自行車來的，想擠到電器城門口看看，竟然擠不進去。

　　門一開，大家都爭著往里沖，險些就要釀成一場事故，幸好鎮政府預案做得好，安排了好些警察來維持秩序，總算控制住了局面。

　　到9點，人基本上進了電器城，外面人就少了，宋學明這才能夠進去。

　　里面滿滿都是人，但是很有秩序，不像外面亂糟糟的。一張張比課桌大不了多少的桌子聯在一起，構成一排排柜臺，游龍一樣游在整個大廳里。桌子上面是一個個牌子，牌子上寫著產品名稱，以及公司名稱。桌子后面坐人，人后面擺滿了各種樣品。客商們就站在桌子前，和桌子后面的銷售人員討價還價。

　　看著這一幕，宋學明心情有些激動。在場那么多人，沒有一個人比他更清楚，眼前的一切代表著什么。

　　柳川的經濟真正開始騰飛了。柳川一飛，樂雁縣就要飛，撤縣建市就是這一兩年的事。

　　很快，各種特色行業會如雨后春筍一樣從樂雁縣的各個鄉鎮冒出來。有幾句順口溜很能概括當時的情況：柳川的電器，雙望的礦燈，八里港的船塢，瑾江的閥門，天林的鉆頭，青石楠的石子卵卵。

　　這幾句順口溜普通話讀起來不押韻，但用樂雁本地方言讀，就基本押韻了。

　　雙望是宋學明家鄉，那里盛產煤礦上用的額前燈；八里港造船業發達，但是經濟盛衰有周期，船價時上時下，八里港人在船上賺過大錢，也吃過大虧；瑾江以生產閥門著稱；天林的主要產品是鉆頭，鉆頭最難的是前面那一點合金；至于青石楠，那是樂雁縣的一個旅游景區，所謂“石子卵卵”，其實是對當地景物的一種戲稱。

　　那個年代，人們的創業熱情是任何一個時代不能相比的。人們的吃苦精神，那種默默忍受生活磨難的耐性和韌性，也是任何一個時代不能相比的。

　　許多人多次虧損，多次負債，被生活折磨得遍體鱗傷，卻始終不放棄，咬緊了牙關往前沖。宋學明知道很多這樣的例子：起步很苦，中間更苦，但最后苦盡甘來，事情成了。

　　“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這是至理名言。

　　柳川人，樂雁人往后幾十年的經濟奇跡，是他們的先輩用血汗和淚水拼來的！

　　不是什么人能夠施舍的。

　　這一點上升到國家層面也一樣。

　　華夏的崛起，是全體人民奮斗的結果，不是哪個國家能夠施舍的！

　　回想起這一切，宋學明心潮起伏，眼角不覺濕了。

　　“宋學明，你也來了？”一個聲音打斷了宋學明遐想。定睛看時，是柳雙燕，柳川電器廠派駐到電器城的銷售員。

　　“嗯。我過來看看情況。生意還好嗎？”宋學明問。

　　“太好了！”柳雙燕說，“從開門到現在，半個小時不到吧，就已經接了30多個單子，我現在要趕回廠子里提貨。”

　　這一次柳川電器廠一共過來兩個銷售人員，一個是柳雙燕，一個是孫艷紅。柳雙燕回去提貨，柜臺就是孫艷紅守著了。

　　宋學明的鋪位都在二樓，就在樓梯口附近，很醒目的位置。當初買這五個鋪位時，宋學明很費了一番口舌，高建樂也幫了腔，這才能夠以每個一千元的均價拿下來。

　　“宋學明。”孫艷紅正在和一個客商談生意，看見宋學明過來，忙揮揮手和他打了個招呼。她知道這幾個鋪位是宋學明的。

　　宋學明也揮了揮手，過來站在桌子旁邊。

　　一會兒客商走了，宋學明正要和孫艷紅說話，又來一個客商。

　　孫艷紅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宋學明在旁邊等了足足半個小時，就沒見孫艷紅空閑過。最后只好獨自下來。

　　到一樓又碰見柳雙燕。

　　“貨提過來了？”宋學明問。

　　“都提過來了，就放在外面。廠子里有人看著，我上去跟客戶說一聲。”

　　“行，那你上去吧。”

　　宋學明正要走，孫艷紅把他叫住了：“等一等，胡董說，碰見你就請你去公司一趟，他有事情需要當面請教你。”

　　宋學明有些頭痛。他知道胡大鵬后悔了。

　　當初，他曾勸過胡大鵬在電器城買鋪位，可胡大鵬根本就不當回事。還說：“一千元一個的鋪位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一副很不屑的樣子。

　　現在看生意這么好，以他的脾氣，一定得狠狠扇自個兒幾個耳光了。

　　但事已至此，又有什么辦法。

　　“不對，辦法還是有的。”宋學明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替胡大鵬想到了一條路子。只是不知道這一次胡大鵬肯不肯聽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