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學明說:“爸,他們打的雖然是姑父,目標卻是我們廠。如果不能妥善處理此事,恐怕后患無窮。”
宋選平點點頭說:“你跟我想的一樣。這把火如果任其燒下去,最終還得燒到我身上來。所以一聽說這件事后,我馬上跟王鄉長打了電話。王鄉長在電話中也表態要嚴查此事。但是我擔心沒有用。”
任秋芬嘆氣說:“都怪我們平時為人太忠厚軟弱。所以剛剛有了一點錢,就被人家肆無忌憚地欺負到頭上來。”
宋學明想起前一世,父親在村里但凡遇到不平的事,吃虧的事,都是忍一忍就過去了。這樣的為人處世,大虧雖然沒吃,小虧卻也吃了不少,而且讓人終日心情郁悶,憋屈得很。重生一世,宋學明決不允許自己家還像從前那樣窩窩囊囊過日子。
“媽,現在不是過去,別人想要吃虧我們,可沒有那么容易!這個王棟敢欺負到我們頭上來,我一定會給他一個教訓,決不讓他好過。”宋學明態度堅決地說。
聽了兒子的豪言壯語,任秋芬臉色緩和了一些。宋小雪臉上露出振奮的表情,很為哥哥的這番話感到鼓舞。
宋選平說:“問題是鄉派出所王奔所長態度曖昧。晚上你姑父去派出所報案。派出所的民警沒問幾句話就說,這屬于勞資糾紛,他們管不了,讓你姑父自己和王柱協商解決。后來我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個王棟其實就是王奔養的一個混混。平日里太平無事,就靠這個王棟鼓搗點事情出來。”
任秋芬氣憤地說:“鄉長說了不管用,那就跟縣領導說。縣政府劉副縣長跟你關系不是挺好的嘛。”
劉副縣長分管工業,因為工作上的原因,和宋選平聯系較多,也來過明雪公司幾次。
宋選平搖搖頭說:“事情沒有那么簡單的。我擔心這事跟劉副縣長一說,會越來越復雜。就算事情最后能得到解決,也要兜老大一個圈子,欠下無數人情面子。從此以后廠子里的許多事情就不能由自己做主了。”
盡管宋選平的話說得很隱晦,但宋學明完全明白他的意思。這件事情如果直接從上往下說,只會越說越復雜。最好是先從下面把事情調查清楚,火候到了再讓上面的人開口說一句話,就比較好解決。欠多大情面也清楚。
“爸,這事你暫時不要找縣領導,我先去跟派出所的人說說。”
“你在鄉派出所也有人認識?”宋選平頗感意外。兒子高考結束不久就去婺城讀書了,怎么會跟派出所的人認識?
“晚上在胡大鵬家新認識了一個朋友,他和鄉派出所的徐虎副所長是哥們。”宋學明把這層關系透露出來,好叫父母放心。
果然,宋選平臉上露出了喜色,說:“這個徐虎雖然只是個副所長,在鄉派出所威信比所長還高,要是他能替我們主持公道,這件事情就好辦。”
任秋芬臉上憂色也一掃而光:“那你趕快跟徐虎所長說說,讓他把為首的王棟抓起來。”
宋選平苦笑搖頭:“把王棟抓起來哪有這么容易。這里面的水可深著呢。”
宋學明看了一下時間說:“今天太遲了,這個時候打擾別人休息不太好。明天我給那位朋友打個電話,看看有沒有希望通過徐虎先把這個案子給立起來。”
也只有這樣了。任秋芬囑咐說:“那你明天一定記得和那位朋友聯系。”
“放心吧,媽。已經晚上9點多了,你和小雪先上樓去休息,我和爸再商量商量這事。”
“好吧。你們也不要商量得太遲。”任秋芬答應著,和宋小雪上樓去了。
宋學明正要和父親說話,桌上的電話機響了。
靜夜之中,那鈴聲聽起來格外刺耳。
宋選平看著電話機,心中竟然萌生出了一絲懼意。他知道,這個電話,要么是駱平安打來的,要么是王棟打來的。不管是誰打來的,都不會是好事。
宋學明見父親呆呆地望著電話機,也不曉得去接,心中知道父親的性格一向偏于軟弱,今日乍遇大事,難免亂了方寸。就抓起電話問:“誰?”
“你是學明?”電話那邊是一個女人聲音。
宋學明聽出來了,是姑媽宋碎眉。“對,我是學明。姑媽你有什么事?姑父不要緊吧?”
電話里傳來宋碎眉惶急的聲音:“學明,出禍事了!王柱帶了一大批人來,圍住了我家。我給派出所打了電話,他們說知道了。”
那個時候,公安機關不像后來有警必出。
宋學明記得一件事。大概在2006年的時候,他一個同事摩托車被偷,凌晨兩點發現,就打電話向當地派出所報警。
很湊巧,那個值班民警是宋學明高中同學,打聽到報案人是宋學明同事,就拎著禮物,拉著宋學明一起登門道歉。兩個人在同事家中說了許多好話,獲得了他的諒解,這件事情才算過去。
火燒眉毛的時候,宋學明也就顧不得打擾人休息了,安慰了宋碎眉幾句,掛了電話,就給陳鐵凜打了個傳呼。
五分鐘以后,陳鐵凜把電話打回來了。
那時候樂雁的電話號碼還是7位數,不是后來的8位數。這7位數字有奧妙,比如頭兩位是27,那就是柳川的電話,25是城關的電話,28則是雙望的電話。宋學明撥出去的電話是28打頭,陳鐵凜一看就知道是宋學明打過來的,所以才回得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