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川站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中。
他就站在那里,靜靜的看著聶山的尸體。
一動不動,看了許久。
那張枯瘦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其喜怒。
在他身后還站著十多名士兵。
那些士兵同樣一動不動,甚至連呼吸都在刻意壓低氣息,因為他們都知道,眼前這個看似平靜的城主大人,必然是怒火滔天。
在這個時候發出動靜,極有可能命喪當場!
而此刻聶山的尸體上,已經開始凝聚出灰白色的罪業之氣。
要不了多久,死去的聶山,便會徹底化作罪業之氣。
再然后,他會變成一只沒有意識的罪靈。
連尸體都不會剩下。
若是沒有人將其誅殺,那他將會在經過漫長歲月的沉淀中,誕生出意識。
直至最后,徹底變成一只罪靈。
當然,想要阻止這一切發生,也并非不可。
只要請來殮罪師,便可以阻止他繼續化作罪業之氣,并且可以保留住遺體,讓其入土安葬。
殮罪師。
一種很奇特的職業。
他們擁有可以遏制死尸化作罪業之氣的秘法。
這種秘法,被稱之為渡靈。
但殮罪師很稀缺,而且渡靈的代價極高,尋常百姓人家,是請不起殮罪師的。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親人化作罪靈。
而大部分殮罪師都在為皇家效力。
他們的身影。
大多會出現在沙場上。
兩軍交戰,尸橫遍野的是常態,若是沒有殮罪師,沙場上將會誕生出數之不盡的罪靈。
所以便也有了兩軍交戰,不斬殮罪師的規矩。
只不過。
聶川似乎并沒有要請殮罪師的意思。
月落,朝陽東升。
他就這樣看著自己弟弟的尸體。
站了一整夜。
如今聶山的尸體已然消失不見,在他尸體所在的位置,正靜靜的趴著一只螞蟻。
聶川俯身將螞蟻撿起,放到掌心之中,聲音沙啞的說道:“弟弟,我已經記住他的味道......天涯海角,我必將其誅殺!”
......
一束晨光。
透過窗口,照射進屋子里。
床上躺著一個人,那人正是李四月。
而在床的旁邊,有一個蒲團,白憐秋正盤腿坐在蒲團上冥想。
兩道脈紋在她身后閃爍,并且隱隱的,可以看到有第三道脈紋正在凝結,若隱若現。
陽光照射在李四月的臉。
只見他眼皮微微顫動,隨后便睜開了眼睛。
此時的他有些茫然。
他記得自己最后是昏迷了,但卻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更不知道如今身在何處。
在昏睡期間,他聽到有人在不斷呼喚著他的名字。
而且。
還無數次看到了那條黑色的大河。
“水......”
片刻的清醒后,李四月嘴唇微動,頗為艱難的說出了一個字。
他現在很虛弱。
渾身疼痛,提不起半點力氣。
喉嚨里更像是干旱了許久的土地一般,還有一股極為濃重的血腥味。
“你醒了!”
聽到李四月的聲音,冥想中的白憐秋也立即睜開了眼睛。
她來到床前,看著李四月,臉上滿是喜悅。
“現在感覺怎么樣?”
“水......”
“好!你等等,我去給你拿水。”
說完,白憐秋便走匆匆出了屋子。
“四月啊,你終于醒了!你不知道,在你昏迷的這些天,我每天都在以淚洗面啊!”
當白憐秋走出去,老王便從李四月的被子里鉆了出來。
它爬到李四月的胸前,露出一副很是悲痛的模樣。
不多時。
白憐秋便端著水走了回來。
她小心翼翼的把李四月的腦袋墊高,又一點點把水喂到李四月嘴里。
喝過水的李四月,頓時感覺舒服了許多。
可是,當他看著白憐秋給他喂水的模樣后,神色卻是不自覺的變得古怪起來。
“怎么樣,好些了嗎?”待李四月把水喝完后,白憐秋便關切的問道。
李四月點了點頭,輕聲道:“好些了......”
而正當李四月想詢問,在他昏迷之后,都發生過什么的時候,白憐秋卻又起身說道:“你現在一定很餓吧?你先躺會,我去給你拿點粥。”
看著白憐秋離去的背影,他臉上的古怪之色更濃了。
她這是怎么了?
為何突然對我這么好?
而且......她不是個御姐嗎?!
怎么現在看起來,跟個鄰家小姐姐似的。
這不符合她的人設啊!
一時間,李四月更想知道,在他昏睡期間,究竟發生過什么了。
他望向胸口的老王,問道:“我,昏睡了多久......”
“差不多有一個月了。”老王回答道。
“一個月?!”李四月頓時一驚。
他本以為,自己頂多是昏睡了幾天,沒想到這一睡,居然就睡了一個月。
看來魔神附體,對自己的消耗,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以后不到生死關頭,還是不要隨意動用魔神附體的力量了,李四月在心里想著。
雖然可以換來強大的力量,可代價實在太大。
這次是昏睡一個月。
可誰知道下次會是多久。
萬一醒不過來呢?
“這是什么地方?聶山死后,沒有人追來吧?”片刻后,他又問道。
老王說:“這是距離十安城很遠的一個村子,暫時是安全的,你放心好了。”
但很快他又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次能撿回一條命,還真多虧了白憐秋。”
“你不知道,當時你昏迷之后,是她背著你,整整走了三天,才來到這里的,一路上她還不斷呼喊你的名字。”
“而且她還哭了,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就像......就像別人剛死了爹一樣,哭得老慘了。”
聽到這里,李四月嘴角抽了抽。
他抓起老王,隨手便將它扔到了床底,并罵道:“滾......”
他覺得老王在扯淡。
但很快老王又爬了回來,語氣頗為認真的再次說道:“我沒騙你,真的跟人死了爹一樣,哭了一宿。”
“哎,四月,你說......她是不是對你有意思?畢竟你現在的樣子,還是挺人模狗樣的。”
“說不定,她就是貪圖你的美色,才不舍得讓你死......”
還不等老王說完,李四月便又再次把他抓起來,狠狠的扔到了窗外。
但窗外很快又傳來了老王的聲音:“對了,她還偷偷摸過你,我都看到了!”
聞聽此言,李四月的嘴角又是一抽。
白憐秋會對自己有意思?
玩呢?!
這才認識多久?
雖然現在模樣改變了,但是在白憐秋那里,自己始終都還是個十三歲的少年。
所以,李四月完全把老王的話,當成是調侃。
但是話說回來,白憐秋先前的溫柔舉動,確實讓他感到有些不太適應。
“等久了吧?”
而就在這時,白憐秋端著熱騰騰的粥,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沒有把粥遞給李四月,而是端著粥坐在床邊,用勺子盛起一勺粥,放到嘴邊輕輕吹了起來。
看這架勢,是想親自給李四月喂粥。
清晨的陽光照射在白憐秋臉上,那兩瓣微微嘟起的烈焰紅唇,晶瑩剔透,落在李四月眼中,竟是讓他有種想要咬上一口的沖動。
似火。
似水。
似花。
勾人心魄!
只不過,正當李四月在欣賞著這份絕美的畫面時。
他的腦海之中。
卻不合時宜的,亂入了一個聲音。
“大朗,該吃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