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的盡頭,不是臟話,不是發泄,而是沉默?!獰?p> “江老和謝老的遺物?好,辛苦了?!兵x秀對北地的送使說。
“咳咳……老江……咳……”顧龍天一聽,掙扎著要從床上起來。
鴛秀簡單的翻了一下箱子里的東西,然后放在顧龍天床邊,“你慢慢看吧,別累著了啊。”
顧龍天點點頭,緩緩從箱子拿出第一件東西,是一張照片,是他們四個最意氣風發時拍的,也是唯一的合照,不知不覺已走過人生匆匆幾許。
第二個是顧龍天親手送給江池庵的一把槍,也是因為這把槍,江池庵才心甘情愿在北地呆了這數十載。
顧龍天看著這一件件老舊物品,不由淚眼婆娑。
鴛秀見狀默默退了出去。
琉則與留了張字條,說他要去久川安頓好尸骨未寒的兩位義兄。
鴛秀嘆了口氣,這人來人散啊,還真是突如其來,避無可避,一晃眼,昔日的好友已所剩無幾了。
她剛開始感時傷悲,臥室里便傳來一聲巨響。
“家主?!”鴛秀推門而入,只見箱子被打翻在地上,顧龍天手中死死攢著一個東西,頭上的青筋暴起,瞪大了眼,宛如一頭發怒的獅子。
“家主!”鴛秀見他情況不對上前去安撫他。
顧龍天呼吸越來越急促,全身開始抽搐,還沒等鴛秀反應過來,他已經直挺挺的倒在床上了。
鴛秀半伸的手頓在空中,臉上帶著濃濃的不可置信。
好一會兒,鴛秀才緩緩將手伸向他的手,從他手中取出那最后一根稻草。
鴛秀看著照片,手指不住的顫抖,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家主。”
顧初然和白楓溪經過顧龍天臥室時便見鴛秀跪在床邊,已經泣不成聲了。
“怎么了?”顧初然問。
鴛秀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在這兒哭會吵到爸爸休息的。”顧初然輕輕拍拍她的背,“不哭了啊。”
“不……再也吵不醒了……”鴛秀低聲抽泣道。
“你這是……”顧初然猛的將頭轉向床上安靜躺著的顧龍天,“這……這怎么可能?!不可能……”
顧初然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手緊緊捂著嘴,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昨天他還和我斗嘴的……”
兩個人坐在地上快哭的斷氣。
白楓溪只能將肩膀借給顧初然,其他做什么也都是徒勞。
而鴛秀的心上人已經乘風而去了。
“我的家主啊……”鴛秀撕心裂肺的喊道。
外面原本晴朗的天已有了烏云朵朵,轉而下起了暴雨。
曲水煙像得了失心瘋一般,車剛停下便沖了出去,任由大雨滂沱,她不管不顧的沖進顧宅。
她像個落湯雞一般,一步一步走進去……
曲水煙撥開圍著的一個又一個人,面無表情的走進這個圈子的中心,顧初然跪在蓋上白布的顧龍天的面前嚎啕大哭。
曲水煙緩緩蹲在他旁邊,就這么靜靜的看著地上的人,眼淚奪眶而出,她還是就這么看著光哭不鬧,壓抑得讓人窒息。
鴛秀見曲水煙來了,半張著嘴,卻沒說出一句話。
說什么都沒有用了。
曲水煙就這么守在白布前一動不動。
時間久到顧初然已經哭不出來眼淚了,久到女仆們都散了,久到顧龍天的尸體該拿去火化了。
“沫月……”顧初然擔心的看著她,想扶她起來,“走,我們去火化廠,再去看看……”
曲水煙還是一動不動,盯著已經沒有尸體的地板,久久的沉默。
“我來安慰小姐吧?!兵x秀說。
顧初然含淚點點頭,隨白楓溪去了火化場。
“小姐,節哀……”鴛秀只能如此安慰她。
曲水煙又看了一會兒,然后跪在地上,將頭磕在地上,扯著嗓子干嚎,讓人聽了心里一顫。
鴛秀沒攔她,安靜的坐在一旁。
曲水煙喊了大概一個小時,嗓子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了。
她站起來,拖著兩條已經麻到沒有知覺的腿,和鴛秀一起去了墓地。
顧初然找了處風景最好的地方,周圍空著的一大片都買了下來。顧初然和白楓溪身著黑色正裝,手捧白花。
顧初然先是鞠了一躬,然后把花放在顧龍天的碑前。
“爸爸不孝女,不能再孝順你了,那這一世先欠著,下一世你再當我爸爸,我再補上好不好?放心吧,女兒不會讓你孤獨的,過不久,我把你的老伙計都給你帶來,你們哥們兒之間團聚,好好樂樂……”顧初然猛的將頭撲在白楓溪懷里,忍著淚水。
曲水煙一襲黑色小禮服,把頭發高高挽起,緩緩走到墓前。
“外公……”
心中有千言萬語,可她話到嘴邊就是難以開口。
“你可一定要在天上好好保沫月佑啊……”
他們在顧龍天的墓前待了很久才離開。
鴛秀見他們走了,才緩緩走出來,她穿著與墓園不搭的白婚紗。
“好看嗎?你以前可從來沒見過我穿婚紗,今天特地穿上給你瞧瞧,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