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H縣是一個小縣城,這幾年國家大力發展修路、房建,縣城郊區四通八達的大馬路連接城區,一棟棟高樓在城區四周拔立而起。
縣城的LC區六年來有所改變卻也不大,武墨憑著記憶很快找到了水產公司的原住宿區,深呼一口氣,平復下中心的激動,輕輕的叩門“咚咚。。。。。。咚咚。”
沒有人在家?還是父親和妹妹他們都出去工作了。
“吱。。。”大門打開一條大拇指寬的縫隙,一只小眼睛偷偷地往門外看著:“你找誰?”里面傳來小女孩怯怯的問聲。
這是誰家小孩,武墨的印象中沒這么個人,他還是很小心的柔聲道:“你好,我找武琳。”
大門后露出的小腦袋望天想了想道:“叔叔,我家沒有叫武琳的。”隨后快速的把門關上。
啊,不可能呀,武墨記得自己家就是這里,怎么會搞錯。
武墨心情很沮喪、心里很難受,他回到街上找了個可以打電話的地方,撥出在心中記了千萬次的電話號碼。
“嘟。。。喂”話筒里傳來一個溫柔女孩的聲音。
武墨隔著話筒也能聽出來,這是他的妹妹武琳的聲音,“小琳,我是武墨,我回來了。”
“啊,哥哥,你回來了,你在那?我去接你。”話筒另一頭傳來女孩歡叫的聲音。
武墨看了看馬路上裝修精致的門面:“我在水產公司馬路對面的南雜店。”
“哦,哥,你在那別動,我這就過來接你。”啪,另一邊電話飛快地掛斷。
武墨掏出五塊錢買了一包軟沙煙,拆封彈出一根放在嘴里點燃起來。
六年前他站在審判庭前被判八年入獄和賠償醫藥費等共計五十萬元,父母都是一般的工人,母親的身體當時也不很好,五十萬元對于他們這個家庭無疑是一筆巨款,記得父親探視自己時,他增問起過這事,父親說找親戚朋友借錢把這筆錢先搞定了,以后再慢慢還。
兩支煙的功夫,武墨的妹妹坐著朋友的摩托車來了。
“楊哥,謝謝了。”下車的武琳揮揮手道。
看到站在南雜店旁孤獨的武墨,武琳淚眼迷離地撲上來踮腳一把抱住道:“哥,你怎么回來也不先打個電話。”
武墨擾擾頭不好意思道:“本想給你們一個驚喜的。”
武琳放開抱著的雙手,抬頭看著哥哥剛毅的臉龐道:“哥,你又長高了,更帥了。”
看著身體有點瘦,扎著馬尾辮的妹妹,武墨溫柔地摸著她的頭道:“小琳長大了,更美了,真的是女大十八變。”
被夸得都有點不好意思的武琳嘟嚕著嘴道:“哥,我們回家,來時我給爸打電話了,他說他也很快回來。”
被妹妹牽著手七轉八拐地來到一排紅磚青瓦平房前,武琳指著前面一間門板破了幾個大洞的房子:“哥,我們暫時住在這里。”
推開門,水泥地面的房間中一張四方木桌,桌上擺著兩個小碟子,里面裝著吃剩的蘿卜絲和一碟腌豆角,上面一個塑料的防蚊罩蓋著。
沒有多余的家具,只有三五把木制椅子,靠墻邊一張一米來寬的單人床。
武墨來到妹妹的房間,入眼處更簡單,除了一張木床外就是墻上掛著的母親的照片。
“哥,回家了,先給媽磕個頭吧。”武琳指著墻上照片道。
望著墻上那張在他心中想念了無數次的容顏,武墨淚流滿面的雙膝跪下磕頭:“媽,不孝子武墨回家看您了。”
武琳走上去扶著哥哥想拉他起來,被哥哥止住。
武墨嗚咽道:“媽媽是什么時候走的?”
武琳繼續的扶起哥哥:“哥,我們到客廳去聊,爸也快回來了。”
找了張椅子坐下的武墨聽妹妹慢慢的說著這幾年發生的事。
武墨被判刑后媽媽時常的精神恍惚,身體上的毛病也越來越多,沒有堅持多久就走了。
家里為了還法院判決的五十萬,把房子賣了,能找的親戚都借盡了,最后還是爸爸找到他們水產公司老總借錢才先把五十萬還上。
“小琳,你和爸就一直住在這?”武墨愧疚的問道。
都是自己害得媽媽過早的逝世,爸爸和妹妹才過上這種日子,武墨心升無限的愧意,現在自己回來了,一定要擔起這個家,讓父親和妹妹過上好日子。
武琳笑著道:“哥,這不算什么,你回來了,我們全家團聚了,以后的日子會好起來的。”
武墨握緊拳頭道:“對,一定會好起來的。”
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武墨看到父親手提著一個塑料袋走了進來。
“爸,不孝子武墨回來了。”武墨望著父親滿頭銀絲,眼含淚水跪了下去。
武墨的父親武山放下袋子,雙手抱住武墨的頭,摸著他三寸長的頭發高興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武琳,去把這里的肉和雞蛋做了。”
父親還不到50歲,已滿頭的白發,要是自己不說的話,別人都會以為是個六十多的小老頭。
武琳很快的把肉和雞蛋做好擺在桌上,一家三人六年來第一次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武山:“武墨,你回來后想找個什么事做。”家里還欠著外面一大筆賬,再說武墨剛從那里出來,只有給他找點事做,他才能安下心來,可不敢再發生一次以前的事了。
望著這個一貧如洗的家,望著滿臉滄桑的父親和身材瘦小、營養不良的妹妹,武墨無論如何都得擔當起家庭的責任來。
“我在監獄里把大學四年的功課都學完了,還報考了函授拿到了大學畢業證,也在里面學會了電工、焊工,這是這些的技術資格證,明天我出去先看看。”武墨掏出背包里的各種證書擺放在桌子上。
武山看著桌上的各種證書,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很好,看來這六年的生活也沒白過,忘掉以前,重新走出來,你就還是一個好人。”
武琳小心地拿著哥哥的大學畢業證,輕輕的撫摸著道:“哥,要不你去我們紡織廠吧,現在我們那剛好在招電工。”
武琳比武墨小四歲,現在正好十八歲,因為家里的原因她只讀完初中就沒有讀書了,找關系進了紡織廠從小工做起,現在晚上只要有空還會去同事家開的夜宵店打工。
她沒想到哥哥在監獄里竟然讀完了大學課本,還拿了畢業證。
“好吧,我明天去看看。”武墨沒有把話說絕,他還是得先從工資考慮,哪個工資高就選哪個,實在是家里太缺錢了。
一家三口邊吃飯邊聊著天,飯桌間不時傳來高興、爽朗的笑聲。
“砰”大門被一腳踢開,從外面進來三個年青人,中間為首的年青人叼著一根煙道:“咦,有客人呀,我說怎么吃上葷了。”然后大大咧咧地坐在武墨的邊上。
武墨斜眼望著坐在旁邊的青年,身材胖胖的、眼睛小小的、大背頭式的發型中一簇黃毛,六年的牢獄生活他成熟多了,雖知道這進來的不是什么好鳥,但也只是這么默默地看著。
對面的武琳首先發怒、橫眉冷眼道:“王猛,你過來干嘛?誰要你過來的。”
面對武琳的怒吼,坐在武墨旁的王猛手指彈了兩下煙灰:“怎么?媳婦,你都把小白臉帶回家了,老子還不得趕快過來看看。”
王猛挑釁的目光看著武墨,這小子怎么看著有點眼熟,好像在那看過。
武琳氣的臉紅耳赤:“王猛,你嘴巴放干凈點,誰是你媳婦了。”
王猛猛吸一個煙,濃濃的煙霧噴在武琳的臉上:“哈哈,當時武叔找我爸借錢的時候可是說好了的,要么把武琳嫁給我,要么就在八年內還五十萬,現在都過去六年了,我就是過來問問你們是個什么意思?呵呵,別想著讓老子人才兩空。”
原來六年前,武墨的父親為了籌得五十萬巨款,先把房子賣了,又找親戚朋友借了部分,但也只籌到二十萬,還差三十萬元怎么辦?
武山無奈之下找到水產廠的老總王老板,王老板有個兒子叫王猛,從小不務正業,經常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看到武山找他借錢,也看到十二歲時的武琳已具備美人胚子后就跟武山提出了這么個協議。
已了解情況的武墨當然不會讓自己的妹妹嫁給這么個小混混。
看著還準備說話的妹妹,他抬手打斷道:“王猛是吧,我是武墨,先感謝你家拿出來的三十萬,再就是現在離八年不是還有兩年嗎?別急呀,等時間到之前肯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王猛驚訝的看著旁邊的彪形大漢,原來是媳婦的哥呀,不是還有兩年才放出來嗎?
這位爺的名氣可不小,在學校讀書就敢把人打成重傷,可他也不是吃素的,自己在這五城區也是響當當的人物。
王猛立馬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遞過去道:“哈哈,原來是大舅哥呀,什么時候回來的,也不通知下妹夫,好讓我給你擺宴接風。”
對王猛這種貨色,武墨在監獄里看得多,他能被人叫出拼命三郎的稱號也不是好惹的,上上下下的人看到他都得繞開走。
武墨冰冷的目光看向王猛說道:“廢話我也不多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爸既然欠了你家的錢,現在我回來了,那這事就由我來抗,你看呢?”
王猛感覺到一股殺氣撲面而來,他渾身打了個冷噤,定下心神豪氣道:“好,既然是墨哥開口了,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我就再等一個月,一個月后我要明確的答復。”
實在是不敢不給這位爺的面子,但在自己手下面前還是得把臉面充起來。
“好,就一個月,我武家定給你個交代。”武墨揮手拍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