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凌到士卒大帳的時候,腦海中還是之前的陰影,就差一點自己的耳垂可能就沒了,那家伙的箭術太詭異,寧愿相信耳朵也不相信眼睛,要是自己在這閉眼訓練,不小心把張郃射死了,那也挺不錯的………皇甫凌偷偷的樂了起來,隨即又迅速的打消了念頭,可不能這么便宜他
“皇甫伍長,你怎么了?”帳內的幾個士卒發現了皇甫凌正在偷笑著什么。
“啊?哦,我是想著小林子里那個人的射術挺不錯的,要是能跟他學個一招半式就好了。”
士卒聽到皇甫凌的回答,笑了起來:“這個伍長可以放心,張卒伯大人每天都會訓練我們的射術的。”
“張卒伯?那……那個射鳥的人是張郃?”皇甫凌的內心從各種期待變成了各種膈應
士卒們看著皇甫凌那難以置信的眼神,有點不知所以:“對啊,哦對了,什長說你的甲胄在床頭箱內,亥時初刻要穿著甲胄去見他。”
那么晚還要去見什么什長,難道……是要給自己一點好處?皇甫凌想著想著又竊竊的笑了起來
“皇甫伍長?你?……”
“嗯,知道了,你們趕緊休息吧。”皇甫凌用之前自己的伍長的口吻打起了官腔。
床頭箱……皇甫凌翻開箱子,里面是皮甲頭盔,甲胄不還是士卒普通扎甲嗎?直到穿到了身上,皇甫凌才發現伍長的扎甲比士卒多了護膊,相對防御側面的劈砍會好很多
穿戴完畢后,時間也差不多,離開自己的帳篷往前而去,春末的夜晚溫差還是挺大的,這什長挺懂事,知道自己是左中郎將的兒子,讓自己別著涼,穿著戎裝過去聊,也不知道那什長會給什么寶貝呢,玉石?瑪瑙?琉璃珠?還是夜光水晶杯?
射聲部的急行軍營房分四個區塊,伍長和士卒在一個帳篷,什長和卒伯在一個帳篷,校尉獨立的帳篷,還有一個校場。
所以皇甫凌尋思如果見到張郃怎么辦,自己是不是還要跟他行禮?如果被刁難了能不能還嘴,如果要是不開心能不能換個營部,自己應該怎么稱呼他呢?姓張的?那個誰?老張?或者要不要叫他卒伯呢?不行,咱可不能承認,咱可是要當將軍的,哪能卑躬屈膝呢?……
“皇甫伍長,怎么還不進去?”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了
“啊?哦~~你……是那個?……張……張將軍你好。”說完后皇甫凌懵了,自己都說了些什么啊
“將軍?呵呵,皇甫伍長還真是風趣,進去吧,大家都在等了。”
張郃濃眉大眼,八字胡,下巴還有些許胡渣,因為之前他在林子里蒙著眼睛,如果不是這一套灰色葉紋甲和身后的藍色戰袍,真是認不出來,卒伯的盔甲這么好的嗎,都趕上鮑信大哥了,皇甫凌跟著張郃后面進了營帳……
營帳內有八個人分兩排如樹樁一樣站著,張郃將手上的黑色鐵頭盔交給了身邊的士卒護衛
“子源出列。”張郃對最后一排最后一個將領進行了點名
“臧洪在。”臧洪(字:子源)出列行抱手禮
“首先是對你軍功的嘉獎,以一人之力探查到敵人細作在中牟縣的間諜行為,雖逃走一人,但仍將其余五人擒獲,為我軍的最新軍令提供了有利執行條件,現正式任命你為什長,以后皇甫凌的伍部就是你的直屬衛隊,待再建軍功,完備你的什部。”
“諾!臧洪必定再建軍功,不負皇命。”看起來臧洪也挺年輕的,長條的臉型,小眼大鼻子,嘴巴皮特別薄,聲音卻很雄渾。
“皇甫伍長,以后你就是臧洪什長的直屬伍部護衛,不用單獨執行任務,只管他一人周全便是。”
什么?給這個弱不禁風的家伙當護衛?皇甫凌被這個命令弄的有點目瞪口呆,一股子脾氣就迸發出來
“你……說什么?”皇甫凌的聲音很低沉,他其實內心是希望改變這個命令的
“以后在頒布軍令的時候,要叫職稱,皇甫伍長,以后你……”
“我才不要當什么勞什子護衛,我是來當先鋒的,不是來當侍衛的。”皇甫凌的怒氣還是沒有被自己按住,滿面的紅光讓理智這個東西離開了自己的腦子
“皇甫伍長!這是軍營,不是在洛都,由不得你諸多選擇。”張郃自然不是一個服軟的人,脾氣也跟著沖了起來
皇甫凌本來清秀的面容開始扭曲:“姓張的,如果不是你,我上個月就是伍長,現在我就應該是卒伯,我父親給你機會,你卻這樣跟我說話?”
張郃其實與皇甫凌同年,也才十八,年輕氣盛,血氣方剛,他知道以自己的年齡要在這些老兵油子里濺出水花來,是需要強大的內心和魄力的
“皇甫凌,你除了有個當中郎將的父親,你還有什么?現在國難當頭,你跟我挑三揀四,受不了軍規你可以去黃巾軍,他們只要能燒殺搶奪就夠了,沒那么多要求,還先鋒……你知道先鋒領三百人和一千人的打法有什么區別嗎?你知道一天五百人的消耗有多大嗎?你連一個伍長都沒做好,你跟我說當先鋒?”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不會當伍長?”
“行啊,我問你三個伍長的問題,你只要回答出一個,你在紀昌部隨便挑職位,校尉大人那里我去說。”
“來啊,誰怕你啊……”
一旁的八個什長看的有點尷尬,尋思能不能出去,萬一要他們做選擇可怎么辦啊?一邊是卒伯,一邊是中郎將的小少爺,現在的大漢軍制不比武帝那時候,軍紀是越來越松散。
張郃雙眼一直鎖著皇甫凌:“第一個問題,你的五個屬下叫什么名字?”
皇甫凌瞬間慌了,這算什么問題啊:“…………額……我……我剛來……我……”
“什么我我我,我可是給了你在士兵營帳一個時辰的時間,你連一個名字都叫不出來?”
皇甫凌機智的隨便報了一個:“……張……張三!……”
“你怎么不說李四和王二麻子呢?第二個問題,伍部敵后滲透任務,你怎么分配五個士兵?”
“啊……一個去偵察,一個去……去……額……去……”皇甫凌腦子似乎打結了一樣,怎么都施展不開。
“子源!你來回答。”
“啊?我回答……”臧洪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首先要明確目的是什么,如果是要刺殺,那就需要根據實際情況打探防衛能力、生活習慣、刺殺路線、撤離路線,根據能力和時間分配士兵任務,我如果是伍長,主要負責士兵們的后勤支援、突發狀況處理以及刺殺行動,當然如果有更多的信息,那還可以定制的更詳細一點,比如地圖,刺殺方式等等。”
“……”皇甫凌現在有點平靜了,之前都是伍長給自己安排任務,他每次都是只做自己的事情,卻很少管其他的四個人在做什么,以及最后五個人達到的目的是什么,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家族顯赫,不需要和這些小兵卒子有太多接觸,對伍長的職能也并不上心,畢竟他是要做大將軍的人。
“第三個問題,伍長最重要的職責是什么?”
“額,建立軍功,對士兵要負責,多……多殺敵,練好本領……然后……再當好什長……”
“子源!你說。”
臧洪懵了,怎么又是自己,這以后還能好好和這個小少爺和平相處嗎
“伍長最重要的職責是服從命令,還有什長的最重要職責也是服從命令,所有軍吏、士兵最重要的職責都是服從命令!”
“皇甫凌,你是一個合格的伍長嗎?不了解自己的兵士,不了解自己的任務,不了解自己的職責,你還是走吧,洛都那個地方才適合你,我也可以給你保證,不會有黃巾賊踏入洛都一步,你可以放心的去當你的洛都四少了。”
皇甫凌的憤怒已經全部被消磨光了,他兩只眼睛盯著模糊的地面,燭光在淚水中搖曳,他站在那一動不動,也不反駁也不走,大腦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張卒伯,他現在是我的伍長,你已經下過命令了的,所以是不是應該由我來處罰他呢?”
臧洪弱弱的提出了自己小小的建議
“子源,告訴他,你父親是誰。”張郃依然盯著低著頭的皇甫凌
“啊?我……他,我父親是……是臧旻。”
張郃等了很久,臧洪沒有繼續說,隨即轉頭盯了過來
“行,我來說吧,他的父親臧旻曾是匈奴中郎將,后為一州刺史,而現在是長水校尉,隨盧植中郎將北伐去了。四年前因為他父親的原因,臧洪被外選為縣長,而如今為抗擊逆賊,選擇投筆從戎,皇甫凌,你憑什么看不起他?”
“……那,那我……我……”皇甫凌支支吾吾的連自己都不知道要說啥
臧洪拱了拱手:“張卒伯,讓我和他好好聊聊吧,夜深了,明天還有任務的不是嗎?”
張郃尋思差不多了,鬧到皇甫嵩那就不太好了:“行,大家都早點休息吧。”
臧洪拉著皇甫凌就出了營帳。
“皇甫伍長,明天我們這一支七人小隊要先行去耿寨,聽說那個逃走的細作在那呆了整整兩天,必定是有圖謀,因為只有我見過那人的樣子,卒伯大人才決定讓我去的,你好好休息,辰時二刻出發。”
“好……好吧……我……那個……對了,什長不是有二十五人的編制嗎?怎么才七人……”
“這次不是急行軍嗎,士卒不夠,而且任務又很急,況且那細作在中牟不是只呆了一天兩天,估計對我們軍營有所了解,你算是個新臉,又新任伍長,所以卒伯才想讓你去的。”
皇甫凌現在很糾結,要不要道歉呢,還是點點頭轉身回營帳睡覺?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臧洪已經轉身離開。
皇甫凌自嘲的笑了笑,入了營房,士兵們都睡著了,他坐在之前和自己聊天的士兵邊上,幫他蓋好了被褥
“嗯……謝謝……”那士兵翻滾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醒來了
“還沒睡啊?”皇甫凌試探性問了問
“是伍長啊,我睡的很淺的,所以才負責保護你安全。”士兵揉了揉眼睛看了看
“哦,你,你叫什么名字啊?”皇甫凌問了才后悔,不應該打擾他休息的
“農家人,有什么名字好說的,我姓張,家中行三。”說完就抱著被褥進入了新的夢鄉
“………………”
這一夜注定難眠,倒不是這個士兵的名字,而是在尋思怎么才能當好這個伍長呢
次日的傍晚時分皇甫嵩的先頭急行軍從中牟抵達了大梁,這是戰國時期魏國的都城,也是當年七雄之中最宏偉的國都,從定陶行軍到大梁有三百五十里,五到七日黃巾軍便可抵達,時間不多了,皇甫嵩抵達后就安排做防御工事起來。
臧洪和皇甫凌一行七人則是從辰時開始就從中牟往東走,一個是接應從定陶回來的細作,一個就是去耿寨打探消息,因是農戶和獵戶打扮,騎馬過于張揚,所以是靠步行往前。
沿路兩側的農田相當的多,山林也是星星點點的纏繞,身為射聲營的士卒,當獵戶真的是太隨意,片刻之間什么野兔野鴨,都已經扔在竹制的簍子之中,大家裝作要去販賣這些野物,有說有笑的,也不讓人懷疑。
兩天后一行人抵達耿寨,這里比想象中要熱鬧很多,之前在中牟問過鄉里,都說耿寨常年是個人煙稀少的小村寨,而眼前這門庭若市的樣子,甚至于京都某些街道一般熱鬧,眼前就有一群人在議論著什么。
“我跟你們說,我三天前就到了,說什么也要看一眼穎美人的樣子。”
“那算什么,我半個月前就到了,看到沒,房子都買了,就等穎美人今晚的真身了。”
“帶錢了嗎,我可聽說穎美人在鄄城和歸德,要十萬錢才陪喝一杯酒。”
“哼,十萬錢。”一男子拍拍自己的胸脯:“知道爺是誰嗎?豫州首富那可是我親叔叔,今晚我能讓她喝的醉生夢死……誒~~~哈哈哈……”
這些人的淫詞浪笑成功的引起了皇甫凌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