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鄉注定只是一個路過的地方,城內三千漢軍,有一千人投降,其它的都被關押,按既定的路線,六月中旬就要去山陽郡,與東郡、濟陰、鄄城形成一張防御網,然后再徐圖青州與揚州的通道。
黃巾軍營內……
皇甫凌正在和士兵們聊著漢軍的軍制,都說太嚴格了,要么就是太累,而加入黃巾的他們僅僅就是因為每天有一鍋湯,一碗飯。
這些時日皇甫凌一直在找各種機會和張穎一起,要么就聊怎么用槍,要么就聊怎么訓練,兩人的關系倒也上升的很快,黃龍就像消失了一般,幾乎不出現在張穎的面前,而桃大頭則總是跟著皇甫凌,也不知道為啥。
明天就要出發山陽郡,皇甫凌在村口的農田邊上躺著,嘴里還叼著一根草,似乎黃巾對于夜晚士兵的管控并不嚴格,也不知道好還是不好
“汝何于此?”
這個聲音一聽就知道是黃龍來了
“等你呀,你還欠我一個故事呢。”
“年歲久遠,何必再提?”
“喂,你可是首領,不能說話不算數吧?我的過去你肯定都知道了吧?張梁大叔肯定都告訴你們啦。”
“汝先告知那匕首為何可破連環鎖子甲?”
黃龍果然看得很仔細,之前那守將趙鷹穿的是鎖子甲,一般近戰小刀是不可能穿透的
“那是我一位叔父給我把玩的匕首,說是干將莫邪劍的余料所制,削鐵如泥,可破一般盔甲。”
“……原來如此……吾五歲那年隨兵丁行至山林,迷失方向……”
十七年前……
黃龍家世顯赫,豫州十大豪強之一,家中的私兵就養了萬余人分散各地……
年五歲的他本來是家兵帶著要繞過山林去附近的鄉縣,卻遇到了一股奇怪的迷霧,所有人都迷失了方向,黃龍甚至都看不到其它的人。
就在小黃龍怕的要哭出來的時候,一鶴發童顏老者拿著浮塵走了過來
“爺爺,爺爺,我和家人走散了,我要回家。”小黃龍用小手拽著老者的白袍一角不肯撒開
那老者蹲下來撫摸著小黃龍的額頭:“我這有三本天書,一是政,二是勇,三是略,你選哪個啊?”
“停停停!黃龍,這種給平民聽的故事就不用跟我說了吧?”
皇甫凌隨即打斷,很明顯是不愿意聽這種太假的故事
黃龍的眉毛略微抖動了一下:“是真是假,如泡影一般,信或不信,已成眾人口實。若你不愿再聽,作罷便是……”
黃龍說完后就要走,留著皇甫凌呆呆的看著背影不知所措,這種漢高祖玩過的東西,現在模仿的人實在太多,張角不也是自稱得了什么天書?
這段日子黃龍開始對黃巾軍隊進行了初步軍法管制,大量的士兵開始出現不適感,都是農戶出生,本來就是混口飯吃,現在事情還這么多,而且那些統領士兵的隊長也好,百夫長也好都管的并不理想
張寶屢次和黃龍溝通要寬以待人,但這樣無疑面對漢軍會更加的脆弱
皇甫凌找到了張穎,想著是不是應該在將領的選擇上需要調整
“穎,你覺得我們的將領是不是統兵的能力還是不夠呢?感覺士兵都不是很服。”
張穎瞪了他一眼:“都說了叫我渠帥,雖然這就我們兩,也不能亂叫的,我們本來的想法是讓每個州郡的豪強來當將領,比如渠帥、首領、統兵、百夫長、隊長等等,但這些豪強管一千兩千私兵還行,真要管上萬人,那確實有難度。”
皇甫凌心中一直有個人,但之前都沒問:“我記得耿寨的時候不是有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怎么張莊之后就再也沒見過了呢?”
張穎這才想起那晚皇甫凌被那漢子一腳踢碎肩胛骨的場景,不免低頭一笑
“他呀?哎,當時黃龍說不可用自己人在耿寨,那樣太招搖,就在附近鄉里找了個背負深仇的任俠,跟他說當夜的所有財物至少一半會分給當地的窮苦平民,他就一口答應了,隨后因張莊出了事,他也不知所蹤,名字也記不清了,反正挺奇怪的姓氏。”
六月的上中兩旬時間內,皇甫嵩以鮑信為左軍主力一萬人持續攻擊濟陰,而他自己則五千攻打鄄城,黃龍當然知道這是引誘東郡主力馳援,東郡的黃巾統領卜已已經三次請戰都被駁回。
山陽郡內
“報!地公將軍,人公將軍,有一個叫張郃的軍候領三千人攻打鉅野,其麾下屯長于禁已經射殺城樓上的縣尉。”
張郃?居然升任軍候了?皇甫凌有點坐不住了。
黃龍聽聞后并不吃驚,只是有點奇怪:“如此以來他們的定陶主城豈不是一座空城?他們為何不攻打祁鄉,而是攻打其北方的鉅野呢?我商丘還有兩千駐軍也并未有被攻占的信息……”
張梁也覺得不太對:“黃龍,這皇甫嵩到底在玩什么?你看這圖上,就算他們要反包圍,也應該把后方祁鄉和商丘占領下來才是啊?”
黃龍看了看牛皮圖,嘴角浮出一絲笑意:“好個中郎將啊,他這是在誘我們出斥候前往商丘和祁鄉探聽虛實,或者下令包圍,既然這樣,我們不妨以假命令讓祁鄉出兵,在鉅野和鄄城之間來個三方包圍,實際上,我們走這……”
“濟陰?你是說我們和他們那個鮑騎都尉主力直接對戰?”張梁覺得有點冒險
黃龍點點頭:“這個鮑信上次在夾河灘伏殺我七千援軍,這次要讓他兵困濟陰城下,傳令東郡出兵一萬走黃河往南走繞道濟陰南部,對鮑信進行合圍!”
“是!”
皇甫凌一直盯著黃龍,這家伙一下說方言,一下說正常的話,也不知道他圖什么,不過如果真的按黃龍這么描述,鮑大哥豈不會?
“皇甫凌,這次你選擇對戰哪路漢軍啊?”張寶的問話是暗藏深意
“鉅野,張郃!”皇甫凌很想證明自己
“好,桃大頭,你可得跟好他了。”張寶真的是不嫌事大
“是!”
黃龍做了補充:“皇甫凌,城內有一千人,你只需要守住城,不用出擊,明白嗎?”
“明白。”
從山陽郡到鉅野大概八十里地,非常的進,上午出發晚上便到,不過卻不敢進入,張郃可是射聲士出身,大半夜能聽聲辨位,這可是皇甫凌領教過的。
“走啊,停下來干嘛?”桃大頭一直在催問
“漢軍士兵能在夜間聽聲辨位,不可冒進,需要看清楚情況再走。”皇甫凌壓低聲音躲在樹干后面
“哼,膽小如鼠,你根本不配渠帥看重。”桃大頭用鄙夷的音調回復,并且大步往前走了三五步
嗖~~~啪~~一支箭正中桃大頭衣襟,然后穿透到后面的樹上,嚇得桃大頭蹲在地上大氣不敢喘
皇甫凌躡手躡腳走過去,將箭支用力扯下,借著月光看了看……
“卷云箭矢?紀昌營……張郃的嫡系居然在搜尋這一帶。”
“什么是卷云箭矢啊?”桃大頭盯著箭支射來的方向,不敢亂動
“箭頭帶螺紋的就是卷云箭矢,比常規箭矢更有旋轉力,更容易扎入很硬的東西內,當年飛將軍李廣就是用的這種箭矢,射入了伏虎石之內的。先離開這里,他們已經鎖定這邊了。”
皇甫凌將箭矢又插了回去,帶著桃大頭繞路而行。
本來的想法是走西門而入,但這邊已經被漢軍搜索,只能再去北門看看
一邊走桃大頭一邊摸著自己的脖子,就在剛剛差一點就沒了,也不知道誰射的箭支,就貼著脖領處劃了過去……?
“糟了……我的黃領缺了一塊布……一定是剛剛那根箭將我的領子給射到樹附近啦。”
聽著桃大頭的話,皇甫凌嘆了一口氣,還能怎么辦呢,只能想辦法今夜回城休整。
運氣還算不錯的是鉅野城也派了斥候在夜晚探查,發現了皇甫凌二人,看了印信之后護送回了城,黃巾屬下的城守和百夫長都趕緊過來迎接。
鉅野城守穿的有點像大漢官員穿的長袍綬帶,只是顏色都是黃色,看起來有點像是投誠過來的漢朝文官,他對著皇甫凌有點又敬又怕
“皇……皇甫統領,我……我是城守李于,曾經有見過皇甫嵩大人,只是沒關系說不上話,邊上那位是百夫長張牛角,他和張頜有過一次遭遇戰……”
皇甫凌自然是不認識這個城守的,到是對一旁的張牛角有點興趣:“說說遭遇戰吧。”
這張牛角人如其名頭帶鐵箍,分兩角在側,四方臉型看起來很大
“是的統領,這是兩天前,我帶著一百多弟兄去各個農田查看,忽然十幾只箭就射來,你看我這左手小臂就是這樣被射穿的,我們一邊躲一邊看,才發現對方是正要來我鉅野的張頜軍。”
“哼,這很像張頜的作風,現在城內有沒有投石車之類中遠程的武器?”
“沒有……”
“兩百弓弩手呢?”
“也沒有……”
“我們可以用來投擲的長矛有多少?”
“人手一支……”
“所以我們現在一千人全都是近戰?”
“有二十個弓箭手的……”
“……好……先休息一夜吧,張牛角百夫長,你讓兩個斥候在東西城查看情況,看他們會不會繞道我們北邊去。”
“是!”
九百八十個兵都是近戰,只能用來守城,這應該怎么守呢?張頜可是有三千人,也不知道紀昌營有多少人來。
次日皇甫凌才發現張頜采用的戰術是困城,而不是攻城,他們就讓紀昌營的人站在刀盾兵的后面瞄準城門樓上有的放矢,幾乎不空箭
張牛角顯得很得意:“那張頜一定是怕了統領,不敢攻城啊。”
皇甫凌面容嚴肅,只是冷笑:“他們是在練新兵的箭術,羞辱于我軍。”
桃大頭也冷笑起來:“那皇甫統領可怎么辦呢?”
皇甫凌看了看草繪的圖,又看了看沙盤,想起了騎都尉曹操,心中便暗生一計……
鉅野城外,張頜的三千軍看起來規規矩矩,方方正正,第一排是防遠程弓弩的刀盾兵,第二排是弓弩手,第三排是攻城器械和防投石車的貼壁方陣,第四排是騎兵還有他自己,身后則是補給還有斷后的軍隊,而整個軍陣的兩側則是云梯小隊和步兵,每兩百人就有一面漢字大旗和張字大旗在飄。
有膽子大的在城門樓上瞄一眼下面都害怕,更別說現在整個城池的箭支還不到兩百支。
啾啾啾~~三支火箭伴隨煙花在城內騰空而起……
張頜看了后心中一驚,讓十來騎兵去查看是不是有人來馳援,整個軍隊依然紋絲不動
皇甫凌此時慌了,他原本想的是利用這種漢軍才看得懂的呼叫救援的方式,去嚇退張頜,發射之后才后悔,張頜此時肯定知道城內有漢軍的人,而且自己加入了黃巾,本來就是漢營內人所共知,想必張頜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報!~皇甫統領,張牛角百夫長在城北外抓到一個全身是傷的漢軍弓箭手,身后帶的是有螺紋的弓箭十七支,請求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