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之后,時澈仍忘不了初見她時的情景。
巨大而華麗的冰棺里,安靜的少女美麗動人,仿佛睡著一般。長長的睫毛,秀雅的眉毛,一頭長而濃密的淺棕色頭發,以及那一身勾勒著少女優雅的曲線的白色長裙,都展現了少女的美麗。少女脖子上有一條細細的項鏈,小小的月亮墜子上鑲嵌著點點寶石。稱的上瑕疵的,怕是只有女孩右眼角的小小的黑蝴蝶似的胎記,讓這份純潔的美多了幾絲魅惑。
少女光著一雙玉足,半側臥在冰棺之中,安靜美好得像一幅畫,讓人不忍打擾這份美,又讓人忍不住想要關心她,想要為她披上被子,以免著涼。
時澈第一次真正見到她,是在水安鎮的湖底。
這是個崇尚武力卻又不忘講理的年代。人們在十二歲前讓孩子知曉基本的道理,在十二歲時選擇金木水火土中任意一種元素作為修行元素,少見的天才會在選擇儀式上得到所有元素的眷顧,可以全部修行。時澈正是為數不多的天才之一。
水安鎮的元素選擇儀式上,代表五種元素的水晶球圍著時澈轉,代表著他獲得了五種元素的眷顧。正當旁人驚訝時,代表水元素的水晶球微微亮起,時澈的神魄就被帶到了那冰棺面前,他看見了她。
對于外界,只是幾秒的事,對于時澈,卻是經歷了幾個小時。女孩安靜的臉龐不知怎的,竟引得他心里難過萬分,像是失去了什么最心愛的寶貝一樣,讓他眼眶發熱,似有熱淚盈眶。旁人只覺得他似因為不可思議自己有如此出眾的天賦而失神了一下,又因覺得自己不負父親厚望,激動到熱淚盈眶,心中既羨慕他有如此運氣,又不禁笑他終還是有著孩子心氣,面對事情有點沉不住氣。
時澈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低頭收拾自己的表情。少男少女們認真地通過選擇儀式之后便排隊出門回家。
時澈走到門口,前面已經有幾個人離開了。他走到門口較高的地方,踮腳尖找自家的馬車。身后幾個少男少女出來,有的如時澈一樣,找較高的地方尋找家人,有的人徑直走到自己與父母約定好的地方,有的人則是背好東西自己回家。
時澈看見自家穩重的棗紅色馬車,就快步跑過去。車內一男子看著時澈利索地上車,便放下窗簾,看著時澈掀起簾子走了進來,坐到自己的左手邊。
兩人相對無言,短暫的沉默后,男子開口道:“今日,如何?”
時澈禮貌地笑笑:“還好。”
男子聽出時澈的疏遠,也沒有異色,只是點了點頭,補充道:“今日,你父親有事,所以叫二叔來接你,二叔一會把你放到家族祠堂,你父親在那等你。”
時澈點頭,便無言。
兩人并排而坐,男子閉目養神,時澈則是時不時撩起一點簾子看看走到哪里。車輪的咕嚕聲慢慢停下,兩人下了車,男子把時澈送到祠堂門口,便停下腳步看著時澈進去,直到看不見男孩的背影才轉身離開。
時澈走進祠堂,在供奉祖先靈牌的桌子前看見了自己的父親時瀚。時瀚身高一米八,肩寬腰窄,如今已近四十的他并無同齡人的肚腩,身材保養良好,目光總自帶幾分威嚴,叫人心生敬畏。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皺紋,如駐顏了一般,只有些許白發出賣了他的年齡。此時的他站在祠桌右側,目視前方,聽見了時澈的腳步聲也沒有回頭。待時澈站定后,他才轉身,看著自己的獨生子。
時澈迎上父親的目光,盡管心里有些害怕,還是看著父親的眼睛,等待父親開口。
時瀚看著與自己有幾分相像的稚嫩臉龐,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感慨。感慨歸感慨,他還是道出正題:“今日,結果如何。”
聽著父親沒有起伏的聲音打破安靜,時澈忙不迭回答道:“皆可。”
時瀚聞言,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臉上也不由得現出幾分滿意之色。接著,他領著兒子,在祠堂里祭拜祖先,感謝祖先的庇佑。
謝祖禮畢,時瀚便帶著兒子回了自己后院,叫人將家里的一些珍貴典籍取出交給時澈,皆是祖輩留下的珍藏典籍。不過,祖上只有一位先輩同時澈一樣可以均修,而那位先輩憑借自己的天賦,走的很遠,卻不幸遭到暗算,沒有給家里后輩留下修煉典籍。除他之外,這個連續千年的家族之人都是水元素親和者。故而,時澈拿到的都是與水元素修煉有關的典籍。又因他是當代族長的獨生子,他拿到的均是上品。
時澈謝過父親后,拿好典籍回屋整理,然而他整理的時候卻無心翻看這些珍貴典籍,儀式上,那突然闖進自己腦海中的冰棺和少女,讓他感到不知所措,心中揣了幾分忐忑不安。
用過豐盛的晚餐后,時澈有點恍惚地回到自己的小院。他想著那冰棺,冰棺之中仿佛在沉睡的少女。他歪倚在床邊的墻上,久久不能忘卻。
不知為何,他萌生出一個念頭: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