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道背著包走進305寢室時,發現自己的三位室友都已經到了。三位稚氣未脫卻又帶著兩分自命不凡的年輕人,正唇槍舌劍地討論著中美雙邊關系。
看著臉上還帶著兩分稚氣的張揚,鄭道心里微微嘆了口氣。他在大學的時候跟張揚關系特別好,再加上葉疏桐,可以算是鐵三角。畢業之后,各自打拼了兩年,三人湊錢開了一家服裝公司。由于沒有什么經驗,剛開始的時候走了很多彎路,還差點關門,還好鄭道找到了利用庫存和尾貨包裝成品牌,走三四線城市的辦法,將公司逐漸做大。但就在公司發展得正好的時候,他跟張揚在經營理念上發生沖突,矛盾越鬧越大,最終張揚退股抽資,將公司生生抽垮。
公司垮掉,鄭道并不是太在意,但母親張清芳因為這件事去世,卻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幾年之后,鄭道的第二家公司崛起后,他不但將張揚的公司打垮,將其送進監獄,還用一張保險單,逼得張揚跳樓自殺。
鄭道跟張揚的恩怨在上一世已經了結,沒有在十九歲的張揚身上再報復一遍的打算。不過他心中的疙瘩卻是解不開的,不可能再像19歲那樣,將張揚當成掏心掏肺的鐵哥們,最多做個點頭之交。
鄭道沖三位室友點點頭,將包扔在床上,走出了房間。他一邊走,一邊撥通葉疏桐的電話。聽到電話那頭熟悉的山城口音,他笑著道:“疏桐,我是鄭道。這是我手機號碼,你存一下。”
葉疏桐驚訝地道:“耶,你娃娃發財了嗦,手機都配起了。”
鄭道跟葉疏桐是二十多年不變的至交好友,跟她學了不少山城話,便用山城話回道:“發啥子財喲,暑假的時候擺地攤,掙了幾個零花錢,就買了個手機洋盤哈。”
葉疏桐被鄭道的山城話逗樂,咯咯笑道:“你啥子時候學會的山城話,不過你講得不咋地道,倒是是像蓉城話,說得粘(nia)巴什巴的。”
鄭道聽葉疏桐說過,山城人和蓉城人互相嫌棄,山城人嫌蓉城人說話嗲,用山城話來說就是粘,而蓉城人嫌山城人太粗魯,覺得他們脾氣很沖,哈哈笑了聲:“我說話哪里粘了?明明陽剛氣十足。好了,不開玩笑了。疏桐,我馬上去下午茶,你也趕緊過來,我有事和你商量。”
葉疏桐好奇地道:“啥子事嘛?”
鄭道沒有多說:“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你趕緊過來。”
葉疏桐道:“要得,我馬上過來哈。”
掛掉電話,鄭道從寢室出來,走向校園東側的下午茶咖啡館。這是一個由3節白色集裝箱拼成的一座“品”字形建筑,每節集裝箱的面積約60平方米,進門一側的箱體被改造成整面的透明落地玻璃。集裝箱咖啡館門前的空地也被重新裝點過,鋪了一層高階木色地板,用玻璃墻隔出休息區,里面架起15張桌子和5把遮陽傘,春日暖陽之下,坐了不少客人。石藝師生在傘下喝著咖啡、茶飲聊天,身后的滿天星、五色梅爭奇斗艷。
鄭道找了個位置,點了一杯拿鐵,靜靜等葉疏桐到來。當初第一家公司破產后,鄭道身無分文,并背上了巨額債務。他東山再起資金是葉疏桐提供的,而葉疏桐只要了30%的股份。鄭道沒有辜負葉疏桐的信任,以快時尚為突破口,很快打開了局面,三年將新公司做到了十個億,五年將公司做到了五十億。
重生后,鄭道有時候會想,自己死后,有多少人會為自己的離去難過,有多少人會因此而哭泣呢?他覺得不多,很多被自己傷害過的姑娘甚至可能會放鞭炮慶祝,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葉疏桐一定會哭,而且是哭得最傷心的那個。
人活一輩子認識的人不少,能深交的人不多,陪你笑的人不少,陪你哭的人不多,能看見臉的人不少,能看清心的人不多。對鄭道來說,這樣的人只有一個,就是葉疏桐。
鄭道端起杯子喝了口,看到在夏日正午的陽光下,身穿白色T恤藍色牛仔短褲的葉疏桐正向這邊走來。葉疏桐練過八年芭蕾,走路的時候不但帶有明顯的外八字,動作跟普通人也不一樣,有點蹦蹦跳跳的感覺,仿佛地面就是舞臺,她正在跳《天鵝湖》。
葉疏桐長得不算漂亮,只能說是清秀,身材也不怎么好,典型的搓衣板,幾乎沒有任何曲線可言,個子也不高,只有1米56。如果在普通學校,她還可以算清秀小美女,但在美女如云的石藝,就真的有點泯滅于眾人。
葉疏桐是典型的山城女孩,性格直爽,脾氣火爆,有男子氣概,屬于“提裙便可進廚房,拖刀也可上戰場”那種。有一回聚會,有男生跟她開玩笑,說山城妹兒褲帶松。葉疏桐跳起來,一巴掌糊在男生的臉上,罵道你媽才松,你媽要是不松咋會生出你這個雜皮呢!鄭道喜歡葉疏桐爽利的個性,跟她從大學軍訓開始就成了哥們,做了一輩子好友。
葉疏桐走進下午茶,抬頭向店里張望,見鄭道沖自己招手,眼底卻是閃過一絲欣喜,像一只天鵝連蹦帶跳地走過。她在鄭道在面前坐下,招手將服務員叫過來,點了一杯奶昔。她感覺到鄭道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自己,心猛的跳了一下,臉頰浮起一朵紅暈,問道:“咋個了,我臉上有啥子咩?”
鄭道只是看到好友由中年回到少女時代,心情格外愉快,但這話卻沒法說。他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花果香飄過來,用力嗅了嗅,調侃道:“你最近日子過得很滋潤嘛,竟然都用上SIXGOD香水了。”
葉疏桐沒聽過SIXGOD這個牌子,奇道:“SIXGOD是什么香水,很有名嗎?”
鄭道學宋丹丹的口氣:“當然有名了,那是相當有名,可以說是家喻戶曉。這種香水產自中國松江,翻譯成中文就是六神花露水。”
葉疏桐這才知道鄭道是在拿自己尋開心,啐道:“爬遠點!我這可是香奈兒五號哈。”
鄭道聳聳肩膀:“香奈兒五號前調不就是六神花露水味嘛,中調是痱子粉味,后調是雪花膏味嘛。法國人夏天到中國來游玩,經常感嘆,中國人真有錢啊,到處都是香奈兒五號。”
葉疏桐被逗樂了,咯咯笑著。不過笑過之后,她白了鄭道一眼:“想嘲笑人家就明說嘛!編出這么爛的理由來!你要是嫌香奈兒五號不好聞,那你推薦一款嘛!”
其實鄭道沒胡說,香奈兒五號的香味確實很像六神花露水,以及痱子粉和雪花膏。準確的說是六神它們像香奈兒五號,因為他們本來就在有意模仿香奈兒五號的味道。正因為如此,后來很多講究的女性都不用香奈兒五號,覺得濫大街,覺得俗氣。
鄭道到沒覺得香奈兒五號俗氣,花果香挺清新的,但不怎么樣適合葉疏桐:“香奈兒五號適合成熟女性,不是很適合你這種陽光明媚的少女,我覺得你可以試試嬌蘭的依蘭百香果。那種檸檬、香檸檬、橘子等柑橘的微酸氣息,給人很少女很陽光的感覺!”
葉疏桐眼睛瞪大了,吃驚地看著鄭道,半晌才道:“上學期期末李思雨過生日,你想送她香水,都不知道送啥子,還來問我。沒想到一個暑假不見,竟然變成香水專家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哈。”
鄭道沒有解釋,打了個哈哈:“讓你見笑了。”
葉疏桐說鄭道成香水專家了只是調侃,不過當她繼續和鄭道往下聊香水的時候,發現他真的快成香水專家了。很多她聽都沒聽過的香水,像什么祖馬龍藍風鈴、阿瑪菲無花果,鄭道不但能說出其優點和缺點,還能說用的原料。
她心中暗嘆不已,這家伙為了討李思雨的歡心,真是夠拼的。
跟鄭道探討了一會兒香水知識,葉疏桐想起他有事找自己,就道:“你不是說有事找我咩,到底啥子事嘛。”
鄭道跟葉疏桐說話從來不拐彎抹角:“我最近準備做生意,你有沒有興趣入股?”
葉疏桐好奇地道:“你咋個想起做生意了,做啥子生意嘛?”
鄭道直接道:“小飾品。”
葉疏桐有些不解,她和鄭道是學服裝設計的,服裝設計才是本行,而飾品屬于工藝設計,是兩個行當,就道:“咋個不做服裝,而是做飾品呢?”
鄭道解釋道:“服裝早就是一片紅海,競爭非常大,成本也非常高,想要做起來比較困難,而飾品是藍海,需要的資金也比較少。前些天我看到一個數據,我國女性飾品市場人均占有率不足5%,而東瀛達到98.2%,泰國為68%,香江為54%,新加坡為48%,馬來西亞為47%。專家預計,我國女性用品消費率正按每年19%的年增長率遞增。到2005年我國的女性飾品占有率將增加到55%以上。這是一個幾百億,上千億的市場,而現在國內根本就沒有像樣的飾品品牌。你看我們學校周圍的小飾品店,賣的飾品都是散裝貨,都是沒有品牌的。如果我們能站出來,將沒有品牌的小飾品包裝成品牌,那就能在短時間內脫穎而出,迅速占領市場,成為飾品市場的王者。”
葉疏桐跟普通女生一樣,經常逛學校附近的飾品店。這些飾品價格便宜,款式新穎,很受女生青睞,她也經常買。正向鄭道說的那,這些飾品店賣的都是散裝貨,是沒有牌子的。如果是品牌貨,價格又差不多的話,肯定會大受歡迎的。
跟鄭道合伙做生意一點問題都沒有,她擔心地是:“你沒聽人家說嘛,我們學服裝設計的,不是在趕作業,就是在趕作業的路上。大一的設計基礎課,就忙得不行。大二要真正接觸服裝設計了,不知道有多少作業呢,哪有時間去擺攤?”

亂彈枇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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