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船駕駛艙里，林成業像條死狗一樣躺在舒適的座椅上，飛船上的自動導航正在把他載向城外區。

　　“喝多了。”林成業揉了揉發昏的大腦，昨天晚上貌似是納索斯把他扛回來的，看來還是自己輸的多。

　　自己升職的事情也忘了告訴他。

　　現在的林成業可是“卡戒契約公司”的高級員工，手下管著十幾號人，擁有更多的權限，就是管轄的地方有些不好。

　　城外區

　　與城內區完全不同的地方，城外區建筑的高度只能達到城內區的F層，這里生活的全都是沒有居民身份證的自由人，他們雖然自由，但也不受緋紅法律的保護。

　　幫派、走私犯、星際海盜……所有刻在法律上能夠掙錢的工作在城外區都散發著勃勃生機。

　　林成業望向窗外，晨陽下，交錯的立交橋、集簇的房屋，一切仿佛還停留在西歷2051年，這里的人們沒有資格駕駛飛車和飛船，他們還在用著四個輪子汽車行走在立交橋上，和舊時代唯一的不同就是可以汽車非法改裝，改裝成兩個輪子或五個輪子，或者在車頂放上一臺大喇叭、動物的頭骨之類的。

　　這里是自由、無序的溫床，同時也是公司死亡率最高的地方，林成業不知道這算是升職還是另類的流放。

　　飛船牽拽到指定的降落地點，林成業走出了艙門。

　　“老大”整齊的聲音響起。

　　剛下飛船就聽到小弟們叫自己，林成業還是很高興的，不過看到自己半腿高的小機器人，就被澆了一盆冷水。

　　十六個可憐兮兮的小機器人，身上都掉漆了，站成一排等著林成業這個新任上司。

　　好慘，林成業腦海的幻想破滅了，沒有機械部隊、沒有生物怪獸、沒有超凡者，只有十幾個維持基地正常運轉的維修機器人。

　　他走進基地的控制中心，想看看整個基地還剩下什么。

　　左臂上的線頭連接到中心，在識別了身份后，控制中心的人工智能直白的告訴他基地還有八個空著的大倉庫，地方很大，非常安全，十幾年來沒有遭受過任何襲擊。

　　林成業覺得基地安全是倉庫里沒有東西的原因，你往倉庫里塞幾噸黃金，晚上馬上有人來襲擊這塊地方。

　　他隨手翻了一下系統的記錄，城外區的基地平時承擔著中轉站的職務，賬務都是暫時性的儲存，沒有特色，基地的服務設施一般，來城外區工作的員工大多都是去外面找房子住。

　　“哎”

　　林成業從自己省吃儉用的兜里轉入基地500塊錢，先給機器人們買點油漆類的保養工具，這爛的快成海葬區撿垃圾的機器人了，哪還有維修機器人樣子。

　　“你很失望吧。”基地的人工智能訂購了快遞，看著坐在椅子上發呆的林成業說道。

　　“完全沒有”林成業靠在椅子上轉了一圈，“什么都沒有代表無限的可能性。”

　　“這里有八個倉庫去填滿我的夢想！”林成業張開雙手，“現在只是在我考慮如何緊緊握住他們。”

　　“你看起來很樂觀。”

　　“快樂的過一天也是過一天，消極的過一天也是過一天，當個沒心沒肺的人何樂而不為呢。”林成業覺得基地的人工智能程序很高級，公司的芯片標配好像都是具有高學習能力的芯片。“怎么稱呼？”

　　“死綺”

　　“什么型號？”

　　這話對于人工智能就像在問一個青澀女孩內衣的顏色。

　　林成業右手搭在設備上，像猥瑣的大叔和善的說：“不要害羞，這對我很重要。”

　　死綺開始懷疑自己的新任上司是不是有特殊的嗜好？

　　……

　　幾天后的夜晚。

　　兩個毛頭毛腳的人蹲在槍外的草叢里商量事情。

　　“二狗，你確定這里有生意嗎，我看這個鬼地方都沒有人。”

　　被稱為二狗的男人戴著夜視儀掃描了一下四周，說：“消息千真萬確，g3型號的芯片，市場價七萬，而且守衛薄弱。”

　　“會不會是個陷阱。”二狗的同伙無喙仔表示懷疑，這等好事能輪得到自己？“況且這是卡戒的地盤吧。”

　　“干完這票我們就從星濤離開天瑩星。”二狗相信充滿智慧的腦子，“卡戒公司只在天瑩星有業務，不會追我們的！”

　　無喙仔想起自己久病在床的妹妹，胸膛中不由的涌起搞一票的勇氣，但還是謹慎的問：“里面真的沒有危險嗎？”

　　“我都搞清楚了，里面只有一個剛被貶過來的員工，又丑又矮。”

　　兩人檢查了一遍裝備后鬼鬼祟祟的爬進基地。

　　隨后墻里面傳來拳腳相加的聲，還有某個人泄憤的聲音：“就是你說我又丑又蠢？。”

　　無喙仔慘叫了幾聲，連忙解釋不是自己。

　　于是一旁的二狗遭受了一陣拳打腳踢：“就是你小子說我又丑又蠢！”

　　“我說的又丑又矮！”

　　“你還敢反抗”二狗多余的狡辯只為他帶了更多肉體上的傷害。

　　守株待兔的林成業拍了拍手，把狗頭人和鳥頭人捆起來扔到一旁。

　　倉庫里堆了二十幾號人物，城外區真的民風淳樸，消息才放出去一天就引來一堆躍躍欲試的本地人。

　　即使這樣林成業也要感慨一下：“來的人太窮了。”全身上下都沒油水，穿戴的都是不知道哪個小作坊生產的裝備。

　　他關閉了倉門，而通過無線網連接到左手上的死綺用電子音問：

　　“接下來你要怎么做？把他們用來生物發電，或者送去當奴隸勞工，還是機械化改造成無情的護衛？”

　　“不要這么殘忍。”林成業對不人道的死綺說道，“以后他們就是我的專屬打工仔了，組建一支幫派收保護費不香嗎？”

　　“卡戒公司的核心業務是契約，你這樣做沒有問題嗎？”

　　“公司是公司的，我的是我的。”林成業不在意的說，卡戒是一只魔鬼，每簽訂一份契約都會增強他的力量，所以他會不在乎其他方面的業務，而簽訂契約跟林成業屁關系都沒有。

　　他更想在城外區搞個幫派，扯公司的虎皮干上幾票，把倉庫塞得滿滿的，來增強自己的實力。

　　“你這樣做會影響公司的業務。”死綺提醒道。

　　“我選擇拼一把。”林成業認真的說，六年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公司不會白白完成他的愿望，更不會為了小小的員工去殺了市長，不如依靠自己的力量賭一把，

　　林成業知道自己對公司還有用，只能賭上頭不會管這些雜事，或者不會因為這些礙眼的事情從而處理掉自己。

　　“與其說這些閑話，我們基地好像有個不速之客。”

　　“不可能，我完全沒有偵查到！”死綺電子音產生了比較大波動。

　　“我眼睛可不會撒謊。”

　　空曠的空地上，一位老人披著黑色袍子安靜的站在昏暗的路燈下。

　　“檢測到了嗎？”林成業沒有貿然接近老人，輕聲的問死綺。

　　“沒有，但檢測到另一種生物，你要小心了。”

　　信息傳輸到林成業的手機，他看了一眼差點把手機扔掉。

　　姓名：鬼面

　　類別：災獸

　　等級：S級

　　信息：極度危險，請盡快遠離————您的權限不足———————

　　龜龜，我在池塘里釣到鯊魚了！

　　而名為的鬼面怪物也出現在了林成業的視野中。

　　在太陽能路燈的照射下，一個怪物慢慢顯露出來，富有紋路的組織露在表面和浮上來的骨骼形成紅白交雜的身軀，而臉上則是一個白色面具，頂著一對向外延伸的白骨，滲透出來的血液成了雙眼，眼下面則是大W型的兇獸嘴巴。

　　它緩緩的走向老人，而老人也無視對方充滿壓迫的身軀，慢慢的靠近鬼面。

　　林成業的眼睛根本沒有捕捉到攻擊的痕跡，鬼面的右臂倏忽的炸裂開，林成業剛覺得這老人好牛逼，受傷的鬼面眨眼間右臂已經重新長出來。

　　好強！

　　兩人的身影消失，隨后整個場地激起陣陣狂風，兩人交錯的殘余中充斥著純粹的力量沖突，拳拳到肉，毫無技巧性！

　　林成業雖然看不清楚兩人的動作，但心情激動的命令死綺：“快，趕快錄下來，這可是寶貴的頂尖戰斗過程。”

　　“攝影設備根本捕捉不到這個老人的存在。”死綺打斷了林成業的幻想，“如果你想看一只災靈被空氣不斷毆打的景象，我可以給你錄下來。”

　　兩人談話間，鬼面似乎遭受到了重擊直接倒飛出去，貫穿了兩座大倉庫才堪堪停下來，那個怪物胸膛上被開出了一個大洞，嘶吼了一聲，幾個跳躍消失在了夜色里。

　　剩下老人在原地干咳幾下，疲倦的坐在地上。

　　林成業猶豫了一下，來到老人身邊。

　　“老先生需不需幫助？”林成業客氣的問，這至少也是跟巴洛斯頓一個級別的人物，能學習到經驗對自己絕對有好處。

　　“水。”

　　林成業連忙遞給老人一瓶水，老人一口氣喝完之后指了指地面說，

　　“坐”

　　林成業也不嫌棄，直接坐在了地面上。

　　“你叫什么名字？”老人從衣兜里掏出一根煙，用打火機點著吸了幾口。

　　“林成業，卡戒公司的人。”

　　“地球人？”

　　“是”

　　“修煉多久了？”

　　“兩周”

　　老人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不錯。”

　　他叼著煙，似乎是在談心：“當年我修煉三個月才入門，師父都說我是人類未來的希望了。”

　　“可惜我把一切都搞的亂糟糟的，”他吐出一口煙，“有興趣加入我的社團嗎？”

　　社團，什么社團？林成業只好冒昧的問：“您的社團是干什么的？”

　　“很清閑，我們平時就保護下傳統文化，偶爾晚上出來保護下世界。”老人從衣兜里掏出一部老式手機，打開里面的相冊，嘮叨道：“這是畢加索的格爾尼卡、魯迅的書法真跡、二百年前人類自己研制的電腦……”

　　老人真的很老了，所謂的社團就是一處博物館，里面儲存著各類舊文物，在二百年前緋紅帝國的入侵中地球人類失去了自己的文化，但總有一些人會銘記歷史。

　　“在我生活的那個年代，人們腦中不用植入生物芯片，學生每天迎著太陽前往學習，穿過規劃好的綠化和道路，在徜徉的歌聲的中盡情的綻放青春的氣息，沒有電子樹、沒有外星音樂，一切都是最純粹的，可以感同身受的。”

　　“我可能不適合這樣的工作。”林成業推脫。

　　“沒有強制要求你加入。”老人倒是很和氣，“我只是希望新的一代能夠喜歡上那里的文化，你單純過去看看也是可以的。”

　　“這是我的名片。”老人從內兜里掏出一張卡片遞給林成業，后者掃了一眼快速記住上面的信息了。

　　城外區6區，曲都天瑩星傳統文化保護中心，蜉蝣社社長馮陽。

　　“你很有天賦，有空多來6區找我。”馮陽站起身，考慮到剛才的逃跑的鬼面，他又安慰道：“不用害怕那個怪物，我和它戰斗了四十年，它的脾氣我都摸清楚了，不會返回來害你的。”

　　“就像湯姆和杰瑞。”他在嘴邊輕聲說，

　　“如果你修行上有問題，可以來問我，如果不知道什么叫湯姆和杰瑞也可以來找我。”

　　馮陽慢慢悠悠的往外走，林成業恭敬的跟在后面，等到了門口，馮陽停下了腳步，扭過頭，意味深長的對林成業說：

　　“我和那個家伙戰斗了四十多年，一開始能每天晚上殺它幾次，現在身體不行了，只能跟它過上幾招，手底下又沒有能干的徒弟，我害怕我走了之后它會禍害這個城市。”

　　“林成業，不要浪費你的天賦。”

　　馮陽消失在夜里，留下林成業在原地沉默。

　　“要去找他嗎？”手臂上的死綺問。

　　“不急，這幾天我先探探底，順道把周圍的小勢力清理一下。”林成業沒有沖動，今天夜里遇到的事情太過于巧合了，合著這群高手打架不去荒郊野外，偏偏往別人家跑？

　　等確定馮陽身份的真實性，再去所謂的傳統文化中心看看，在這之前，他還有很多工作要做，看著因為兩人打架而損壞的兩個大倉庫，林成業樂觀的說：

　　“現在我離夢想又進了一步，只需要填滿六個倉庫的夢想了。”

　　“現在先睡一覺，明天開始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