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蜀有些不情不愿的從身上拔出一塊皮毛遞給趙衡。
“給,小子!大爺的皮毛往日可是十分搶手的。多少人求之不得,這下可算便宜你了。”
趙衡笑呵呵的接過皮毛放在身上,對于它的話,自然不信,只當它是為了自保隨意拿出來糊弄自己的,他本就不是真的要殺它,如今不過是順著它給的臺階下來罷了。
“小鹿蜀,哥哥回去了,有空再回來找你。”趙衡親昵地摸了摸這個新認識的小伙伴。
隨即背上背簍,轉身離開了這里,他要盡快趕回去,將身上這些好藥材賣了,給哥哥買些補品。
一路有驚無險,并無他人所言的那么可怖,頂多也就是遇到了個慫且愛吹牛的鹿蜀。看來這也不過是大家以訛傳訛罷了。
他決定保守這個秘密,他可不想自己難得尋到的小金庫被他人發現。
在藥店將身上的藥材通通變賣,換成了大洋,他便去了不遠處的和平飯店,打包了一些吃食準備帶給自家哥哥試試。
看著旁人羨慕的眼光,他有些洋洋自得,以往都是他看著其他人出入這里,終于輪到自己闊氣一會。
但也不是他有了錢便想著揮霍,而是他覺得日后可以經常去林中尋這些藥材,只要眾人任認為林中深處危機四伏,那便是他一個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庫。
穿過錯綜復雜的小巷,他在一家店鋪旁被人攔了下來,是一名身著青衣的男子。
這名男子生的極其俊美,給人一種若即若離的梳理感。往日里,趙衡只遠遠的見過他幾面,知道他叫做易凡,在巷子里經營著一間叫做浮華弄24號的小店。
從來不曾見過他開門做生意,每日只是搬個竹椅懶洋洋的躺在門口曬太陽。他的存在在這條巷子里是個異類,在這個充滿著汗臭的地方每個人都行色匆匆衣衫襤褸,只有他總是干干凈凈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大家都在私底下議論他大抵是被富人區里的人包養,做了小白臉,不然這么多年來是如何養活自己的。如此一來,他生的好看,大家也就見怪不怪了。
可趙衡不這么想,他覺得對方不像是這種人,他的眼睛總是充滿著漠視,就如同他們看待地上的螻蟻一般,他不是不愿于他人交流而是不屑。
人總是會對自己一無所知的東西產生敬畏。
趙衡有些怯懦的拉著自己的衣袖,小聲的詢問對方找自己所為何事。
易凡也不拖沓,指著他懷中的皮毛說道:“這個東西,留著對你沒有好處,不如賣給我。”
倘若是其他的東西,趙衡也不會多做計較,唯有這個,這是鹿蜀送給他的禮物,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份禮物。
見他明確表示拒絕,易凡也不多做口舌之爭,點了點頭,隨即十分爽快的轉頭就走。這下輪到趙衡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雖說自己拒絕了,可身為買家不應該據理力爭,討價還價一番?
想不通便不再多想,趙衡提著手里的吃食接著回家。一進家門便打開了手里的食物,頓時芬芳撲鼻,令人食指大動,就連本來躺在床上修養的趙權都被勾的起身。
見到一桌子的吃食,趙權有些疑惑,自家弟弟出門不是去采摘草藥嗎?怎么采了一桌子菜回來,難道自己腦袋被人打傻,出現幻覺了?
見哥哥一副呆滯的模樣,趙衡暗暗偷笑,揮手示意這一切都不是夢。
“哥,我今天發現了一處地方,里面都是些名貴的草藥,我賣了不少錢,以后咱哥倆再也不用為了錢發愁了。”
趙權聞言一陣傻笑,這么說自己挨了頓打,還是賺的咯,起碼以后吃喝無憂。
“對了,哥,我在那兒還遇到了一個會說話的怪物,它說它叫鹿蜀,你看這就是它給我的皮毛,還說帶著它就能榮華富貴一輩子,你說好笑不好笑。”
趙權看著面前的皮毛,又看了看自家弟弟,心想看來不是自己出問題了,是他出問題了,這不開始說胡話了,還口吐人言的怪物?
見趙權一副看白癡的表情,趙衡便知道他不相信自己,也就失了接著分享的欲望,興致懨懨地將皮毛塞到趙權的懷中不再言語。
興許是看出了自己傷了弟弟的心,趙權沒有推脫,收下了皮毛。開始不停的往趙衡的碗里夾菜,這才令原本悶悶不樂的趙衡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今天這頓飯是這么多年來他們兩兄弟吃的最豐盛的一次。酒足飯飽之后,他們二人來到院子外的空地,少有的躺著在數星星。
“哥,你說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發達了,你會拋下我嗎?”
“你在說些什么胡話?我們兩兄弟當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啦,我們一輩子永不分離。”
趙權伸手摸著趙衡的腦袋,這是他們兩兄弟這么多年來習慣的動作,做哥哥的永遠會在弟弟的頭上為他遮風擋雨。
趙衡之所以突然會這么問,是因為經過之前老板那一幕,他有些相信鹿蜀的話,那塊皮毛說不定真的能改變他們的命運。
過去這么多年以來,都是哥哥在為這個家為自己在付出,犧牲了自己換來他安寧,如果這一次真的能逆天改命,那么就改輪到他來守護哥哥了。
這一夜,他們二人都沒有回屋,就這么在院子里躺了一宿。
次日一早,厚重的初露打在臉上,分外的冰涼,在寒風中趙權率先醒來,不知是不是昨日吃了許多肉類的原因,今日的他覺得渾身上下充滿了力氣,較之于前,精氣神有了極大的提升。
將尚未蘇醒的趙衡搬回屋內,蓋好被子,趙權決定今天接著去拉黃包車,這段日子一直讓弟弟照顧自己,他實在是過意不去。
穿上有些破舊的鞋子,小心翼翼的合上房門,拉起許久未碰的車,他邁著輕快的步伐出門了。
他堅信苦難只是暫時的,終將會過去,就如同太陽必定會升起一般。
這一次趙權繞開了富人區,徑直去往劃分給自己的貧民窟,他可不想再因為這些事被人毆打一頓。
可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開的。
好巧不巧的是他再一次遇到了上次帶頭毆打自己的頭目。
只見他偷偷摸摸的將一個昏厥的女子搬進車內,鬼鬼祟祟的打算離去,一路上不停的東張西望,生怕給人看見。
這下可令趙權心中起了些念想,看來這小頭目必定是強虜民女,打算做些不好的事。自己不敢明目張膽的與他作對,可暗中使點兒絆子讓他不舒服總是可以的,也算是報了自己的仇。
他一路跟在后面,尾隨著來到一個小倉庫,暗中記下了他的行走路線,轉彎來到了巡捕房報案,起初巡捕大多都不理不睬,畢竟在這偌大的上海灘,每天因為各種各樣原因莫名消失的都不下百人,眾人哪有精力放在這些小事上。
迫不得已,趙權只好扯著嗓子朝巡捕房里嚷嚷,說被抓的是將軍的女兒,這下可好,整個巡捕房的人傾囊而出。
這下可把他嚇得不輕,這萬一要是他們去到,發現只是個平民姑娘,自己的腦袋怕是難保。可事已至此,又不能不去,去是死,不去也是死,不如拉個下水的,也好路上有個伴。
一時間他有些后悔自己為何如此沖動。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現在倉庫之時,可將那小頭目嚇得不輕。一眨眼的功夫便被數百人包圍,各個舉著槍對著自己,他差點兒沒尿褲子,不斷的磕頭求饒,高呼自己不敢了。
不曾想眾人掀開簾子,看清內里女子之時,皆大驚失色,趕忙將其帶回巡捕房。見眾人不為難自己,趙權趕忙離去,生怕眾人反應過來,找自己麻煩。
待其離開后不久,行至菜市場旁,愕然發現其上貼著張懸賞令,所懸女子為張大帥之女張若瑤,那女子的模樣分明就是黃包車上的女子。
趙權一拍腦袋,我了個去乖乖,還真的救了個將軍的女兒,難怪巡捕房的人一聽便愿意傾巢而出。
自己這是走了什么狗屎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