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霜匆匆忙忙地快步走進來，沒了平日沉穩的模樣，孟紫馨皺眉瞟她一眼:“什么事啊這樣慌張？”

　　元霜一臉凝重地壓低聲音:“二小姐回來了。”

　　孟紫馨聽罷臉色也不禁變了，語氣森冷:“你說那個丫頭回來了？”

　　“老爺已經去了琉璃閣，聽說二小姐渾身是傷，一回來就暈倒了。”

　　孟紫馨眼珠轉了幾轉，攏了攏衣襟，冷哼一聲:“哼，真沒想到，那丫頭如此命大，謙兒派的死士居然也沒能解決掉她。”

　　元霜擔心地看著她:“夫人，現在二小姐活著回來了，我們該怎么辦？”

　　孟紫馨眼里簇滿陰毒:“怕什么？不過一個庶女，還能脫離我的掌控不成？”

　　慕容裳動了動眼皮，緩緩睜開雙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帳幔，視線往下移，出現一張關切的面容，慕容傾看見她醒來，目露慈色柔聲道:“裳，你醒了。”

　　裳？

　　哦，差點忘記了，自己現在已經是慕容裳了，那眼前這位應該就是自己的父親慕容傾，當朝一品鎮國公。

　　慕容裳想坐起來，慕容傾制止住她:“裳快躺下，你渾身都是傷，不可走動。”

　　“父親？”

　　畢竟是第一天進府，慕容裳還不習慣這樣的稱呼，慕容傾聽到這兩個字，頓時紅了眼眶:“孩子，你受苦了，是為父沒有保護好你。”

　　慕容裳馬上靈機一動，裝作柔弱可憐的模樣，向慕容傾訴苦:“父親，女兒之前到光華寺為娘上香祈福，怎料途中被一伙賊人追殺，女兒逃跑時不慎墜入了懸崖，幸得一位醫術高明的前輩相救，才保住一條命。”

　　慕容裳輕聲抽泣，淚雨漣漣的模樣惹人心疼，就連一旁的下人聽著她的哭訴，也不免露出不忍的表情，更別說是慕容傾了。

　　慕容傾握著她的手，眼中滿是心疼:“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為父以后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慕容傾自覺對這個女兒虧欠太多，這么多年他偏愛大女兒慕容萱，對慕容裳母女倆一直不聞不問，這次慕容裳的生母姚湛雪突發重病，慕容裳提出要上光華寺為母親祈福。

　　姚湛雪出身低賤，當年是作為大夫人孟紫馨的通房丫環一起進府的，當時太夫人還在世，她看姚湛雪做事還算穩妥，相貌也不錯，便作主讓慕容傾納了她為六姨娘。

　　所以這么多年，慕容裳在府里不受待見，兄弟姐妹們不屑跟她一起，聯合起來排擠孤立她，就連下人都敢給她臉色看，姚湛雪也因出身低賤，總被孟紫馨和各房姨娘刁難。

　　這次慕容裳本是一片孝心，卻差點把命也搭上，況且姚湛雪進府這么多年，一直謹守本分，從無大錯，慕容裳也乖巧懂事，從無半分違逆，想到這么多年對這對母女的冷眼對待，慕容傾心里也是會有愧疚之意的。

　　慕容裳再度轉醒已是第二天，迷蒙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開口輕喚:“蕓曦。”

　　蕓曦忙過來扶起她:“小姐醒了。”

　　慕容裳當時身上壓根沒傷，但為了取信所有人，就把自己搞成歷經劫難后遍體鱗傷的樣子。

　　慕容裳聲音弱弱地開口:“蕓曦，我想去看看我娘。”

　　蕓曦端過一碗水，輕聲撫慰道:“小姐別急，老爺已經派了大夫去給六姨娘診治，一定會沒事的。”

　　慕容裳沒有喝她端過來的水，目光懇求地看著她:“我實在擔心娘的身體，你就帶我去吧。”

　　蕓曦最終妥協:“那好吧，奴婢先替小姐梳妝。”

　　姚湛雪母女在府里受盡欺凌，姚湛雪雖是六姨娘，卻只能住在后院閑置的一間屋子里，撥過去伺候的婢女也暗中給她苦頭吃。

　　如果不是姚湛雪這次病重，慕容裳又差點回不來，慕容傾也不會意識到自己以前的做法有多過分。

　　慕容傾將姚湛雪接到了落雪院居住，請了大夫來給她醫治，還指派了幾名婢女過去伺候。

　　慕容裳在蕓曦的陪同下來到落雪院，雖不能與孟紫馨的紫竹院相比，但也比之前住的好太多了，墻壁和磚瓦一眼能看出來是修繕過的，院內清掃得很干凈，門前還種著幾株梅樹，倒也不會顯得清冷蕭索。

　　慕容裳推門進去，看見床上閉眼昏睡的姚湛雪，走到床榻邊坐下，托起那只粗糙瘦削的手，心頭涌上不忍。

　　不知她是否還在為慕容裳而擔心，只可惜真正的慕容裳已經離世。

　　慕容裳收回心神，眼光注意到一個物件:“這是何物？”

　　自慕容裳回來之后，就聲稱自己已經不太記得以前的事了，慕容傾自覺對她深感愧疚，倒也沒有懷疑。

　　蕓曦看了眼慕容裳所指的物件，平靜地答道:“回小姐的話，這支鐲子是四個月前六姨娘生辰那日，二姨娘送給六姨娘的。”

　　四個月前？那不正是真正的慕容裳出事的時候？

　　慕容裳一臉不相信地反問:“二姨娘送的？”

　　“小姐有所不知，這些年六姨娘日子過的苦，各房都盡力挖苦羞辱，只有二姨娘明里暗里相幫不少，還能記得六姨娘的生辰。”

　　慕容裳心里犯起疑慮，聽蕓曦的口氣，似乎是對這位二姨娘頗有好感，只是在這府中，就連下人都是見風使舵，拜高踩低，人心難測，我還是小心為好。

　　只聽姚湛雪咳了幾聲，隨后睜開了眼睛，慕容裳輕聲詢問:“娘，您感覺如何？”

　　姚湛雪昏睡多日，剛適應了屋內的光線，看到慕容裳的一瞬間，眼里泛起淚光，聲音里掩不住激動:“裳！你是裳！”

　　慕容裳握緊她的手，面前這張慈愛溫和的臉龐，讓她仿佛看到了疼愛自己的母后，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娘，我是您的裳，我回來了！”

　　姚湛雪勉力地抬起手，撫摸著她的臉頰，喜極而泣，蒼白的嘴唇翕動著:“太好了，太好了，大夫人說你墜下山崖，生死不明，如今看到你平安回來，娘就放心了！”

　　慕容裳聽完心頭咯噔一下，大夫人在六姨娘病重之時，還說這樣的話來刺激她，明顯是居心不良。

　　慕容裳暗下決心，既然如今我以慕容裳的身份活著，六姨娘便是我的生身母親，我絕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她！

　　“娘，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姚湛雪輕輕地搖頭:“你能平安便是娘最大的安慰。”

　　慕容裳隨后收斂了幾分面容，聲音里帶著一絲警惕之意:“對了娘，您手上的這只鐲子一直都戴著嗎？”

　　姚湛雪似有些茫然:“是啊，有什么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