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江河漂浮在宇宙中，身體仿佛被一條細不可見的細線拉扯著，朝著一處飛去。突然海江河的手動了一下，幅度逐漸變大，緊接著小腿在收縮。慢慢的，海江河的眼睛張開了，四周有些昏暗。海江河好像想起了什么，開始四下張望，但只有一些比海中的水母還透明的東西。視線下漸行漸遠的星球令海江河有些熟悉。
海江河是一名家住天血內海的農民，在天際上的人中，能住在天血內海的人多是些武藝高強，身強力壯的人，這些人都是“門”后強者的士兵或手下。而他也是這樣，海江河在茶館手下做事，負責茶葉生產，是茶館在天血內海的第二負責人。茶葉的生產很困難，因為這茶葉不是外海之下，種在土里的茶葉，而是將茶種先種在茶獸身上，再將茶獸圈養在一些“元氣”濃郁的地方。當茶獸在整整十年時間里由野獸，變為元獸，再變為靈獸后。海江河就會親自帶三五個“五靈”的手下，去“采茶”。這種茶獸身上的茶種，在蛻變中充分和靈獸融為一體，種出的茶也就有著靈獸特有的仙靈氣息，對于他這種入“行”的人來說，一年一杯三檔次的茶貨就能讓他鞏固力量，要是喝了頭檔茶貨，至少是升百石的力。但茶種沒那么好取，每次取種多少會死一兩個手下，這還不止，有時茶獸身子一扭，大刀直接砍在茶種的位子上，茶種就廢了。而且最大的茶獸最多也就只能裝下五個茶種，五個種也就兩顆有“氣”。這些種種造就了內海產茶卻自己也喝不起的局面，但一顆茶種在五年里五次繁殖才會在“子孫”中淡去仙靈之氣，而且次等貨也是在海上的稀有貨。所以高成本和更高的利潤讓死人變得不再重要。而這次的采茶與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海江河想起了很多，一抬手，他愣住了。一樣的透明的手，他苦笑著，“終究失敗了啊。”他撫了撫頭，開始思考自己的處境。天際人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靈魂的去處只有兩個地方。一個是“輪回”地心，一個是“宇宙”的深處。如果只是在天際上，以天際龐大身軀，絕對足以將海江河吸入地心。但海上和海下是天差地別的環境，而最大的好處在于死后，只要魂沒有被打散，就可以截陰魂的過道，搶魂而歸。但由于某種原因，沒有人會愿意來救他，或者說是沒有人知道海江河成了陰魂，總之海江河只能自救了。
在天際上，人分三六九等，而判斷的依據就是實力。在天際上，有一種奇怪的氣體，它們看不見，但真實存在，當人吸入這種氣體后就會在直觀地感受到，有一股氣在體內支撐著自己，使人感受到從未有過的舒暢。慢慢的氣息積累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聚集一處，這叫做“形”，共有五階段，分別對應手腳和軀干。之后元氣沖腦叫做“靈”，但靈境的人并不是修魂，只是修腦，這好比于干活時勞動者和農具的關系，修至“靈”相當于是把農具修的更趁手。共有五個步驟，分別是靈，微，精，憶，神。到了神境才能感知到靈魂的存在。海江河是行三段的高手，農具趁手還不夠，要讓農具即趁手還好用。所以用元氣化形叫做“行”，對應五行，金，木，水，火，土。海江河是海下的人家的娃，家里是農民。若不是土匪進山，海江河也不會有條件來養氣。在大山中被巨猿誤以為是自己的同類，又在巨猿死時接受了巨猿的傳承。但巨猿只有“五行”的養氣法，后面的連巨猿也不知道，不過巨猿是“四行”，所以用元氣化林為海江河留了一道指引和護身術，但早就用掉了。
海江河趁著自己還處于背陽面，將環繞于身旁的氣算了一下。只有原先的二十分之一不到，但好在保留了一片“氣林”，海江河放空四肢，元氣化林，細若蚊足的根須開始以每秒十米的速度向天際延伸而去。海江河知道自己做不到將根須延伸至天際上，所以在兩百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逐漸凝滿，使線條更粗壯。有一只新的陰魂緩緩飄過海江河，海江河想也不想就將他用自己剛做好的“氣絲”圍了個圈，等到那魂經過，一把套了過來。
是一個剛入五靈的人，是陰魂，看不出性別，但入了五靈，魂旁就有一些氣環繞周圍。不過這人未入“行”所以有氣也是雜亂無章的。但宇宙中沒有氣，所以有一點就要一點。元氣很輕但容易消散，只有在大地深處復雜演變后噴薄而出才有用，所以元氣泉是十分稀有的，偌大一個天際，每萬里也才可能有一個穩定泉眼。但這只是在海下而言。
海江河用盡力氣，將延伸兩百米的元氣向一旁蕩去，這讓他魂魄都變得黯淡了，但他因為慣性向天際飄去。他還是被眼睛欺騙了，陽光的出現比預料的快百倍。而海江河沒注意到的是他即將離開天際的引力范圍。
隨著陽光照耀在海江河的身上，海江河不得不將增大慣性效果的元氣轉到身上撐起了一面護罩。海江河沒法兒了，只能等到陽光再次被遮擋時，在想辦法回去，一想到自己已經快40歲了，在“行”里也是比較老的了，但還沒有娶妻生子。海江河想象自己回去后的打算，心中一片憧憬與自信。
突然本來拉著他的一股微弱的力，突然像泄洪一樣沖擊著他。海江河慌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也不敢冒著陽光照射的危險而打開護罩查看情況。
在不知過了多久之后，他好像撞上了巨石，護罩破裂，元氣頓時散的一干二凈。海江河，還沒從中回過神來，魂就像是掉進了篩子，里里外外篩了一邊。等到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在一處陌生的環境中了。陰魂十分虛弱，但觀察四周還能做到。從較近的一些恒星可以看出，自己在運動，而且非常快。海江河慌了，他一瞬間想起了很多，想到自己的家鄉，想到自己報不了的仇，想到自己打拼大半輩子的內外海茶館。他越想越多，突然仿佛參悟了什么。他很快就放松了，他釋然了，反正已經回不去了，倒不如去看看眾人所傳的地方，宇宙盡頭的樣子。在接下來的十年里海江河明顯看出四周和他一樣的陰魂越來越多，但他不敢再用當初的方法去截取元氣。一方面有很多魂并沒有元氣環身，另一方面這些魂可能都已經醒了，如果自己動手有可能打不過，而且被敵視，然后他們群毆打他一個的話，海江河可招架不住。所以海江河只能與他們和平共處，并且交流一下來解乏。魂的交流是直接的，不需要以文字語言為載體。所以他們聊得很開心，他們聊著不同的文化。有一個魂，是來自一個神奇的地方，星球很小，星系也不大，所以沒有什么能量可以直接讓人操縱。他們只能用金屬來提升自己，為了應付漫長的星際旅行，所以要延長壽命，就用金屬零件來代替身體，在新陳代謝不行了的時候，用機器代替。
在4，5年后，陰魂愈積愈多，終于看見了“它”的樣子，是一片赤紅的云朵，飄在宇宙至黑處。陰魂進去就再沒出來。很快就到海江河進去了，沒有奇怪的聲音，沒有惡心的畫面。有的只是祥和與安寧。穿過了云朵，自己仿佛成了液體，在一條大河中隨波逐流。在水下，隱約看見了“宇宙地府”的樣子，但看不清，只看見一片晶瑩的綠。
在最后的最后，或許是運氣，海江河浮上了“河面”。在最后一刻終于看見了它——森林組成的高塔。它屹立在“陰魂大河”的盡頭，海江河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色。他漂浮在“河面”上雙眼望天，是天空嗎？不是，但那晶瑩剔透的嫩綠自高塔上發散，散入黑暗之中，逐漸被黑暗融合。海江河離高塔越來越近，他無奈的笑了。是啊，死都死了，至少自己看見了這夢幻般的嫩綠，充滿生機的顏色卻出現在陰魂之河上。真是諷刺啊。海江河看著這美景，朝著它悠悠的慢慢的用盡最后一點元氣說：“啊，森塔！”
就在這時，海江河絕對不知道有一個陰魂，一個獨特的陰魂。聽見了一切，改變了兩人，哦不，是兩魂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