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萊剛到了門口,就聽到門后兩個聲音在交談。教授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聲音在他靠近的時候變得愈發清晰。
蘇萊察覺這個情況,立馬躡手躡腳地走到了角落里,在陰影處偷聽著。好在他現在渾身的黑毛,融進陰影里,一般人很難發現。
室內,房間內擺滿了兩個足有一面墻的書柜,上面擺滿了各種神秘學書籍。黑衣的教授坐在書柜前面的書桌前,背靠著椅子,看著來客。書桌上擺著一碗菜肉濃湯和一碟子的烤山鶁配洋蔥,顯然是還沒有開始吃飯。
兩個穿著相同大馬士革呢大衣的,一老一少,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他們頭發被打理得發亮,顯然出身不凡。
“聽聞馬龍是教授你最喜歡的學生,不知道你對他了解多少?”年輕的來客放下來手中的熱茶,對教授問道。
教授把手里的餐叉放在碟子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回復說,“我這剛到學校,飯還沒吃,你們就來找我。是不是有點太過著急了?”
年輕人顯然還沒有被這樣譏諷過,當即臉色就變了,坐起身,“有什么事請如實相告,不必這樣陰陽怪氣。”
旁邊的中年人一把拉住年輕人的衣服,瞪了他一眼,接過話茬,道歉說:“我兒子年輕氣盛,有些魯莽。我們已經介紹過了,我們是帝國做事的,這次來也是上面的命令,還請教授不要讓我們為難。”
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兩個人,教授將面前的食物向里面推了推,“是哪位小先生吩咐的嗎?”
聽到這句話,年輕人一把把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拿開,神情激動,“這好像不關閣下的事情吧?”
中年人則是神情嚴肅,將年輕人按下。他知道這些神秘學大師都有著非同尋常的能力,很多時候,想在這種有著預知能力的人面前隱瞞某些事情,是非常不容易的。
他從沙發上起身,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很坦白地承認,“教授說得不錯,的確是那位吩咐我們前來的。”
教授擺了擺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濃湯,說道:“有句話我還是要說。如果是要避開馬龍,選擇參加更為安全的全球試煉是不錯的選擇。可是若是要招攬他,這樣私下去接觸認識他的人,只怕并不是明智的決定。”
中年人臉色變了變,還是很快調整了表情,回答說:“這些事情并不是我們所考慮的,還請教授將所知道的信息告訴我們。”
教授看著他們,從這兩個人上門的時候開始,他就知道馬龍一定不像是帝國時報報道的那樣死去了,相反肯定還活著,甚至于勝利者就是他。
這讓他早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表情變得更加輕松,應付起來也更加游刃有余了。
知道這兩個人不是那么好打發的,教授想了想,說道:“我想真正重要的消息那個小先生也查得差不多了。在我這里,他就是一個學生,成績都不錯,哦對了,除了魔藥學稍微有點差。”
“哦,對了他長得也很帥。”
教授像是忘記了什么,補充道。
聽見了教授沒完沒了的夸贊,沙發上的兩個人面露菜色,活像是喝了世界上最難喝的魔藥。
救命!
他們是來打聽消息的,不是來聽彩虹屁的。
終于忍不住了,拉了一下還想說什么話的年輕人,中年人道謝后就準備拉著他離開。他心里清楚,硬問估計是問不出來什么東西了,只能從暗中觀察他的軌跡,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線索。
蘇萊看到兩個人走遠之后,才從陰影里面出來,從門縫中鉆了進去。
像是早就察覺出來了他,教授這個時候剛用餐叉拿起一塊烤山鶁肉,放進嘴里,臉都沒抬起,“馬龍,你來了。”
蘇萊關上門,跳上桌子,貓咪開始說話:“教授,帝國似乎早就開始查我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到比賽前才開始有所行動。”
教授搖了搖頭,“不是帝國,而是帝國里面的某個人,這件事,只怕你一天后就知道了。”
蘇萊沒有多問,點了點頭,說道:“我只怕我的居住地已經被查出來了,準備在明天早上之前前往不夜城。”
“不錯的選擇,等我吃完飯。”
教授點了點頭,明白了過來。
不夜城,也就是俗稱的黑市,是蘇萊現在最好的選擇。在黑市里面,不僅能買到外面千金也難買到的珍貴物品,更是有著身份上的絕對保證。
無數的人或者是為了躲避仇人,或者是為了追殺仇人,都會不約而同地選擇黑市。
最重要的是,哪里有著很難查詢到貨源的游戲頭盔和混亂的身份管理,帝國的人就算是進去了,也絕對抓不到馬龍。
蘇萊安靜地蹲坐在一邊,等待教授吃完飯。
不一會,教授吃完飯,站起身來,從背后的書柜里面拿出一本黑皮書,書的扉頁夾著一張紫色的符咒。
蘇萊一看就心下了然,這正是一張珍貴的傳送符。
只要有目的地的坐標,這種傳送符咒可以將人從一個地方瞬間傳送到另一個地方。在黑市有價無市,只有罕見的拍賣會上,才有人可能用上千金幣買下一張。
想到這里,蘇萊忍不住好奇:“神秘學延長壽命的辦法很多,為什么不去嘗試一下呢?只要是肯花錢,黑市的確是可以買到的。”
教授將書本放回到書架上,微愣了一下,然后年輕的面龐笑著,臉上沒有一丁點對于死亡的恐懼,“你忘記了我的最后一課嗎?任何的力量都是有代價的,況且死亡不是一種結束,而是一個開始,是一種狀態。”
蘇萊點了點頭,跳到了教授的手臂上。教授見準備就緒,直接撕開符咒。一道紫色的光芒將一貓一人包裹住,躍動的紫色光點在周圍跳動,不一會,兩個人便消失不見了。
不夜城的唯一入口,酒吧。
因為是上午,這時候酒館的人不算很多,只有吧臺有幾個顧客。醉鬼們不管白天黑夜,都可以在這里喝酒。酒吧的老板正坐在最前面,給顧客們調著酒。
看到教授,他抬起頭,熟練地打著招呼。幾乎每個來不夜城的人,他都會記得。雖然大多數人并不會告知自己的姓名,但這也并不妨礙他記下每個人的臉。
他舉起手邊的玻璃杯,笑著說:“老熟人,今天這么早啊!要不要來嘗試一下我們的新品?”
酒杯里面是黃色的威士忌,還裝了一個褐色的接近黑色的固體,濃烈的酒精氣息在很遠處也可以聞到。
教授抱著黑貓走到了前臺,還沒等他開口詢問,一個坐在他不遠處的顧客從桌子上爬起,臉色通紅,舉了舉手上同樣的酒,說道:“這可是老頭為了慶祝這次的天命比賽特意做的酒,就最近這幾天有。全帝國僅此一家,叫什么——腳趾雞尾酒。”
一邊說著,還一邊陶醉地搖了搖玻璃杯,將腳趾的那面給教授示意。
“是男人就應該嘗試一下與眾不同的新東西啊!”
“為帝國的勝利,干杯!”
“為安利達英雄,干杯!”
酒鬼們看到新來的人,七嘴八舌地說著,原本有些冷清的酒館里面熱鬧了起來。
這是醉鬼們打招呼的方式。
教授向眾人點頭致意,拒絕了大家的推銷。
“不夜城從來不會勉強她的朋友。”酒吧老板打斷了這些酒鬼的話,他看了一下教授,又看了一眼他隔壁上面的黑貓,調侃道:“今天來得挺早啊,還帶只貓。”
教授摸了摸貓,回答說:“它叫貝斯特,這是我的通靈貓。這不是天命的比賽剛結束,我覺得不夜城估計人會蠻多的,就想著提前過來。”
酒吧老板點了點頭,沒有詢問太多。不夜城的規矩就是,三不:從不過問顧客的過去,從不過問物品的來歷,從不管任何恩怨情仇。
雖然帝國已經不是舊貴族時期了,但是神秘學中圣貓的傳說還是流傳了下來。這個時候的人對于黑貓相當崇敬,所以老板才多問了一句。
主動將教授領到了酒吧的后廚之后,便離開了。后廚除了一張桌子,空無一物。桌面上,擺放著一只亡靈的手骨。
教授上前,將手握住了亡靈的手骨,只見在一瞬間,他的身影便逐漸變得模糊,一股空間的震動從他附近的空間散發出來,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這是前往不夜城的唯一方式。
作為所羅門時,他曾多次到不夜城,但用變形藥當貓來還是第一次。
蘇萊的視線被斗篷擋住,從縫隙看過去,四周幾乎擠滿了人,和熱鬧的安吉拉大學城不一樣,這里的人大多都穿著黑色和灰色的古羅馬式拖地長袍,在外面套上一個斗篷,就是再熟悉的人,也看不出來這些人來自哪里。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這里的大多數人都是身價不凡。在這個黑市,雖然大多數的東西都可以找到,但是價格卻都是天價。沒有足夠雄厚的家底,在這里呆上一天都呆不下去。
變形藥劑多是用于貓的原因,一是貓作為圣獸更容易溝通,變形更加容易,二就是貓可通靈,變形之后會對周圍的環境危險更加靈敏。蘇萊剛到了不夜城,就察覺到了許多從附近投過來的惡意的眼神。
“新來的,實力怎么樣?”
“別惹事,今天是大日子,估計有不少強者,你想送死你去。”
“不了不了。”
周圍的人投來禿鷲一樣的眼光,根本不在意潛在受害人有沒有聽到,旁若無人地聊著。只是更多的人看教授無比鎮定,只怕是個老手,就轉移了目光。
教授沒有理會這些惡意,從人群中穿過,走向了一個街角的店鋪。店鋪上的木板布滿污漬,歪歪扭扭地寫了幾個單詞,赫爾墨斯的驛站。
這家店的主人,正是在不夜城中出賣情報的人,在城中做生意久了,就被人用著赫爾墨斯這個名字代替稱呼。他自己倒是也干脆,就直接將店鋪的名字也給換了。
教授的腳還沒有踏入大門,就聽到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從漆黑的店鋪內部傳了出來。
“我的第12315名客人,請進來坐吧。”
這位赫爾墨斯和酒吧老板一樣,記得他的每一位顧客,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記住顧客的編號。
這位情報老板坐在密密麻麻的盒子前面,面前的桌子上有一盞煤油燈。這個地方不僅漆黑,更帶著常年不打掃的灰塵味。但是按這位老板的話說,很多情報都要放在該放在的位置,如果隨意整理反而會讓他記不住他們的位置。
教授走進門,在赫爾墨斯的面前站定,說道:“我今天想買一些情報。”
赫爾墨斯沒有回答,而是佝僂著背,探過頭,問道:“這是黑貓?”
見教授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赫爾墨斯捏著下巴,說道:“這倒是巧了,這個月不夜城剛來了一只黑蛇,你就拿來了一只黑貓。”
現在已經在比賽前熬夜補習過神話學的蘇萊張大貓眼,有些意外,他想起來了關于神話中黑貓和黑蛇的傳說。
相傳黑貓代表守護,黑蛇代表破壞。他本身是用變形藥劑變成黑貓是一個巧合,但是遇上了黑蛇,這就絕對不會是一種巧合。
神話中兩者是絕對的敵人,更有傳說黑貓曾在無花果樹下用刀殺死了混沌之蛇。
教授顯然也意識到了,他沉默了一下,繼續說道:“它叫貝斯特。”
這位外號赫爾墨斯的人發出詭異的笑聲,在屋子里一直回蕩,“那位正好叫做阿佩普,不過這關于阿佩普的消息,可不便宜啊。”
赫爾墨斯的大拇指和食指中指不斷地摩擦,做了個給錢的手勢。還沒有教授反應出來,蘇萊就直接跳到了桌面上,打開了脖子上的小布袋,將一張支票遞給了赫爾墨斯。里面裝著的正是他這么多年的積蓄,足足有5萬金幣。
赫爾墨斯露出黃色的牙齒,親吻了一下支票,然后看過來,“太多了太多了,這次我可以多賣給你們一點消息。”
彎著腰,赫爾墨斯從背后翻翻找找,找出來一個鐵盒子。他帶上了老花鏡,將鐵盒子打開,吐了一口吐沫,展開這張紙,對兩個人念著:“阿佩普的真實身份是帝國大將軍家的孩子,用黑蛇這個化身也是最近這一段時間。他現在還一直在尋找所羅門的線索,前幾天手下的人還來這邊問過。對了,他明早也會前往阿奴的殿堂,據說今天晚上還會來參加一場不夜城的一場拍賣。”
赫爾墨斯渾濁的老眼看著黑貓,遞給他一張入場劵,同時暗示說:“仇人成不了朋友,無花果結不出葡萄。”
黑貓頗有靈氣地點了點頭,接過對方手里的拍賣會入場劵,從桌子上跳起來。
他明白了對方給他的暗示了,這位大將軍的孩子,應該就是帝國內部一直在搜查他的人。他本來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如果沒有人帶頭的話,這么多年來他偽裝得如此之好,不應該在這個時間恰好被發現。
他們是敵人,就像黑貓和蛇。

月上鉤
貝斯特(Bastet),是古埃及神話中的貓神,早在埃及第二王朝(公元前2890年)左右,她便開始受人崇拜,在上下埃及的統一之前,她曾經是下埃及的戰爭女神,與之相對的是上埃及的獅子女神塞赫美特,而因為其相似性,貝斯特的神職慢慢從戰神轉化成為家庭的守護神,象征家庭溫暖與喜樂,廣受埃及人的喜愛。 阿佩普(Apep),又譯阿波菲斯(Apophis),是古埃及神話中的神,被認為是破壞、混沌、黑暗的化身,也是太陽神拉的孿生兄弟以及死對頭。他希望世間陷入永久的黑暗。一般他的形象是一條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