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嘈雜的雨聲中她好像聽到曹煜沉厚的嗓音在說，“有我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趙潭抬頭看到一雙溫柔的眼眸，曹煜的嘴角動了動，“別哭。”
頃刻間趙潭淚如泉涌。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因為她十分清楚，他關心的始終只有他的雄圖霸業和那個藏在他心底的女人。
救了她又如何！他不會再是那盞指路的明燈。
更不會是她一輩子追隨的信仰。
她何苦將自己困在牢籠中？
……
回到長楓院，水香見到趙潭安然無恙一時喜極而泣，立即打了熱水過來給她梳洗。
曹煜吩咐薛媽媽去熬些驅寒的藥湯。
半個時辰后趙潭換好干凈的衣裳喝了藥裹著被子倚在迎枕里。
剛坐好不久就見曹煜走過來坐在了床邊。
趙潭一愣，曹煜已經伸出手去試她的額頭。
“我沒發燒……三爺不必這樣。”說著這話趙潭胸口有些發悶。
聞言曹煜的手一頓，抬眸一雙幽深的眸子看了看她，半晌低沉的嗓音才緩緩說道：“今天的事是我沒考慮周全……”
趙潭打斷他，“這事不怪你，你不用將整件事往自己身上攬，也不必對我心存愧疚。”
說到這，話音頓了頓，“今天我大難不死，事實上是你救了我，我應該跟你說聲謝謝的。”
聽了這話曹煜的雙眸更為深暗。
她這是要與自己劃清界限嗎？
他的心忽然像是漏了一拍，一時有些滯悶。
抿了抿唇，曹煜從床頭拿起一盒藥膏，另一只手輕輕抬起趙潭的手腕。
一絲疼痛隱隱傳來，趙潭看到自己的手腕處一條紅色的勒痕十分顯眼。
這應該是之前被繩子捆綁時間太久而留下的印記。
她洗了澡后這印記就愈發地深了些。
曹煜的指腹輕輕柔柔地為她擦了藥膏。
趙潭有些不自在，就隨口一問：“聽說三爺是有很要緊的事要辦的，怎么突然回了府？”
曹煜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了一下才道：“有重要的東西落在府上了。”
趙潭卻是不信，若是真有東西落下，曹煜大可讓心腹回來取。
一定是曹三太太暗中傳遞了消息。
擦好了藥膏，趙潭裹著被子躺在床上打算睡一會兒。
曹煜忽然伸出手臂將趙潭拉入了自己懷中。
趙潭一驚，一抬頭望進曹煜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她的心正撲通撲通跳著，一塊四方錦帕忽然蓋住了她的頭。
“別動。”曹煜低低的嗓音傳來，“擦干了再睡。”
原來是要給她擦頭發，趙潭還以為……是她想多了。
只是這動作還是十分親密，她的臉頰有些燙。
好在深吸幾口氣后，很快一顆心就平靜了下來。
她索性閉上眼，靜靜地依靠在曹煜的胸膛上，聽著他有節奏的心跳聲。
外面雨還下著，風吹打在珠簾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不知不覺她有些困了。
“明天你隨我一道去河溪。”
迷迷糊糊中，趙潭好像聽到曹煜在和她說話，但她也沒聽清說的什么只輕輕“嗯”了一聲。
等她一覺醒來，早就已經入了夜。
這時雨已經停了，屋子外蟬蟲不斷地吱吱叫著。
趙潭有一瞬的茫然，聞到一股清冽的檀香味彌漫在周圍，忽然之間她驀地睜大眼，微微偏過頭，曹煜那張冷硬而精致的臉近在咫尺。
趙潭輕輕挪動了一下身子，發現自己整個人睡在曹煜懷中，他的右臂被自己壓得嚴嚴實實。
她先是一驚，片刻后就想起來了，曹煜為她擦頭時，她好像就那樣睡著了，曹煜應該是怕驚醒了她所以才抱著她入睡。
念及此，趙潭心中有一股溫熱流淌過。
可是那又怎么樣呢？
趙潭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她不能因為這件事就放下了對他的成見。
因為她清楚的知道后來的路有多難，他傷她有多深。
趙潭輕輕一嘆，望著曹煜睡熟的模樣忽而覺得心有些沉重，她不敢再看他強迫自己入睡。
……
不知過了多久，曹煜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睛，一雙深幽的眸子靜靜地凝視著趙潭的眉眼。
她的眉如黛柳，睫毛長長如羽翼，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月色，沒有了平日里那股子倔犟和清冷。
溫溫柔柔的模樣和與他每次說話時的咄咄相逼迥然不同。
曹煜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撫上了她的臉，只是指腹剛觸碰到她凝脂般的肌膚，他的眸色忽然一頓，曹煜抿了抿唇。
半晌后卻又是薄嘆一聲，輕輕摟著她。
想著她被救下來時望著他那雙委屈的眼睛，不知為何他的心猛地一陣抽痛，曹煜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盡量使自己的心緒平緩下來。
這些年沒有誰還能夠這般挑動他的情緒。
她能嗎？
曹煜靜靜看了趙潭一會兒，一雙眼漸漸聚攏了一層寒霜。
無論是誰，都不能再次成為他的把柄。
……
天還沒亮，趙潭就被水香喊了起來。
“三奶奶，快些吧，三爺已經在外等著了。”
趙潭一臉茫然，“什么等著？”
水香覺得奇怪，“三爺沒和您說嗎？今兒要去河溪。”
河溪？那是什么地方！
趙潭好像想起來曹煜昨晚有和她提過。
“三爺去河溪做什么？”
水香愣了一下，才道：“三爺有要事要辦，奴婢也不清楚。”
有重要的事要辦為何要帶上她？
趙潭洗漱后穿好衣裳走出內室，看到曹煜坐在外間。
趙潭看了他一眼，坐到他的對面，曹煜放下茶碗，輕聲道：“吃飯吧。”
他的嗓音比往常要輕柔許多，說罷便拿起筷子夾了菜放到她的碗中。
趙潭垂眸看了看，心頭有一陣的錯愕。
等她再抬起頭時，曹煜已經若無其事地吃起了粥。
或許他對昨天的事還不能釋懷吧。
他對她始終抱有愧疚。
可是趙潭最不想的就是被他憐憫，更不想他因為內疚而對她好。
想著這些，趙潭也沒什么胃口，簡單吃了一些就進屋去收拾東西。
天邊剛見魚肚白，馬車就從曹府門前出發了。
趙潭掀開車簾回頭看，忽然見到羅姨娘竟挺著大肚子匆匆跨過門檻，焦急地向他們馬車離開的方向看來，青玲好像在一旁說著什么話，羅姨娘的臉色十分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