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情導致二人觸感,思想,視覺都融為一體,見證這一幕的顧璃一樣受到了嚴重的情感沖擊,這是對一個女人來說這輩子最大的陰影,即便不是她親身經歷,但這奇妙的靈力帶來的感受無比的真實,顧璃讓視線落在自己母親的手上,因為反抗勒出的手印觸目驚心。
難以想象那個年代的混亂,這樣的事竟然會是自己母親高望舒的親身經歷。
可惜的是顧璃對此無能為力,她只是旁觀者,以母親的身份重新經歷這場故事。
復雜的情緒淹沒了顧璃的思想,現在她只能與當時的母親一樣,茫然,僵硬。
“小月,讓張媽媽檢查一下好不好?別擔心,我們很快就能讓這個惡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張珍小心翼翼的靠近望舒,眼里滿是心疼和慈愛。
望舒茫然舉目,雙眼空洞無神。
面對張珍輕柔的話語與溫柔的動作,她沒有抗拒,任由張珍檢查是否受到傷害。
不過片刻,張珍終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幸好小兄弟來的及時,小月沒有受到什么傷害。”
“話說回來,小兄弟怎么會在小月家呢,又是怎么及時的救下了她?”
男孩扶著肩膀坐下,“我和妹妹是從外省流亡來的,昨夜是這位妹妹心善,收留我們過夜,今早起來發現她燒的嚴重,我本來是想先找來柴火生火取暖,但是聽到這邊動靜心想不妙趕回來的。”
“唉,小兄弟,你非常冷靜,感謝你救了小月,但是因為你傷了人,等警官來了難免會受處罰,我們會替你解釋的。”
男孩目光堅定的點了點頭,沒再言語。
不多時警笛聲遠遠響起,室內三人不約而同抬起頭,準備迎接案情的審理。
制服筆挺的警官們魚貫而入,現場幾乎沒有改變,李鵬依舊倒在地上昏昏沉沉。
房內濃重的血腥味讓為首的警官皺了皺眉。
“聽說有案情發生,誰來簡述一下事件經過。”
男孩主動站起身:“是這個人私自闖進來,帶著一幫流氓想侵犯婦女,被我及時制止,但是過程中失手砍傷了他,現在村里的醫生已經包扎處理過了,請警察同志逮捕他,我跟你們回去做筆錄。”
警官點點頭,表示了解了事情經過。
“犯人的身份了解過了嗎,也把你們的證件拿給我。”
張珍從望舒身邊起身,走到警官身旁:“這人是村里有名的惡霸,不學無術,斗毆打架。曾經跟小月和家人結了梁子,但我沒想到他會這么肆無忌憚的帶人來,想對小月圖謀不軌,警官同志,請你一定秉公執法,將這個敗類繩之以法!”
“我了解了,小張,你們幾個把他帶上車,先去縣醫院診治。”
警官看到床上衣衫凌亂的望舒,輕輕嘆了一口氣。
“受害人和親屬也跟我們上車吧。”
人群中一對夫婦粗暴的推開鄉親,努力向警車擠去,兩人怒氣沖沖,似乎有著天大的怨氣。
“等等!警官同志,我們有話要說!”
立馬有警察將二人攔下。
“無關人等不得靠近!”
那橫眉豎目的婦人當即開始大吼大叫:“青天大老爺啊,我們有苦說不出啊!我兒冤屈,怎么能受這樣天大的委屈啊!”
喜子見到這一幕,怒上心頭,快步走到近前亮起拳頭:“你們還要狡辯!鐵證如山,你這惡霸兒子就進去坐個幾十年的牢吧!”
那婦人絲毫不讓,擠開警察,強硬的指著喜子,“他們這一伙人串通一氣,污蔑我兒子,還砍傷他!分明就是對我們懷恨在心!”
警官皺了皺眉,指揮下屬分開兩人。
“不管事實如何,我們先到警局做筆錄,若有糾紛,那就法庭上見分曉!”
夫婦二人臉紅脖子粗的上了警車,跟幾人一起逐塵而去。
望舒的身體狀況也不容懈怠,他們所在的車離開村里就徑直奔向縣醫院.....
漫長的幾天過去,男孩已經在警局做過簡單的筆錄,雙方都各執一詞,只好延后等雙方康復,再于法庭上定論。
望舒在醫院和張珍的照顧下,已經醒轉,而那邊的李鵬也已經跟自己的父母串通好了一切。
法庭的審理如期到來,警官為受害的望舒找來了辯護律師。
法庭上的爭論此起彼伏,李鵬一方找來的律師能言善辯。不僅抓住己方受傷嚴重一再激進表態,更是毫無底線的污蔑望舒勾引犯罪。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罪行,卻毫無反駁的能力。
數個小時的爭執之后,法庭給予的結果讓人大跌眼鏡。
判李鵬無刑事犯罪,法律教育15日。
判顧承海故意傷害罪,有期徒刑3年。賠償對方醫療費用及精神損失費。
結果讓在場的鄉親嘩然,這樣的黑幕讓人心懷憤懣。
也讓望舒慌了神,本是救人的英雄,現在反而要淪為階下之囚,這如何能讓人心服口服!?
望舒當即提出了反對,作為受害者,她肯定要據理力爭,為顧承海討回公道。
但是被法官無情的駁回了。
絕望....
異樣的情緒彌漫在在場每一位親歷者的心頭。
有人陸陸續續的離開法庭,顧承海甚至看到了李鵬離開時輕蔑的冷笑。
同情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傳來。
顧承海呆立原地,一語不發。
這場證據確鑿的犯罪,居然會以受害人有罪的結果終結。
高望舒內心崩碎,絕望無比。
顧璃心情復雜,難以言語。
“當年的社會真有這樣的冤屈嗎?”顧璃心想,這樣的往事她甚至從未聽說。
綠光黯淡,維持她共情的靈力消散而去,眼前一切的畫面戛然而止,顧璃緩緩睜開雙眼,回到現實。
父親依舊伏在桌案上,雙目緊閉。
內心的聲音響起:“后來的日子里,你的母親和鄉親們嘗試翻案,試了無數次。”
“但是結果只是收回了賠償費用的判決,你父親依舊在監獄里度過了三年歲月。”
“這期間你母親主動擔起了照顧妹妹的責任,并且搬來縣城,努力賺錢養活自己和妹妹,這三年是他們最艱苦的三年。”
“監牢里的世界與外面不同,幾乎是暗無天日的,你父親在里面認識了很多不一樣的人,社會上各種各樣的人,形形色色的罪行,禮崩樂壞的觀點。”
“牢獄生活改變了你的父親,他知道這個社會,還有太多的黑暗。但艱苦的生活也讓他們產生情愫,互相依存。”
“在你父親出獄的時候,他已經21歲了,你的母親也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真正的,美人。”
“勞苦的生活造就了他老成滄桑的面貌,也因為這次勇敢的拯救,他獲得了摯愛一生的認可。”
“一年后他們結婚,在縣城的出租屋里完成了婚禮,沒有任何的親人,朋友,這一年,你母親20歲。”
“但你的父親漸漸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他想外出闖蕩,闖出一番名堂,讓自己真正有能力讓自己愛的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一家三人,踏上了進京的路,這一年,你母親22歲。她不僅做好作為妻子的職責,同時也在為顧承海的事業奔走。”
“歲月如梭,三年的打拼,讓他們勉強站穩了腳跟,顧承海開始有自己的事業。但應酬和煙酒已經漸漸麻痹了他的初心。”
“一晚,你父親商場失意,兩人促膝長談。終于在這一晚,他們有了愛情的結晶,你誕生了。這一年,你母親26歲。”
“這些年很困難,但是也是二人這一生中最纏綿,最令人羨艷的時間。”
“但所謂亂花漸欲迷人眼,京城的繁華與物欲橫流,讓你父親不再滿足于自己的家庭。他在外面有了很多的情人。”
“你母親懷胎7月,幾乎見不到自己的丈夫,每天獨自一人生活,她似乎回想起曾經的歲月,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她心灰意冷,獨自一人回到了老家,在江城靜靜的等待你的降生。”
“孩子是一個母親這一生最大的牽掛,即便她的父親當時如此的混蛋,如此的斷絕人性,他們愛情的結晶,依舊是她最大的幸福。”
“你母親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你父親的生活里,沒有人幫扶,她似乎又變成了當初那個孤獨無助的小女孩,往日的親人都已不在。她只能挺著肚子從頭開始。”
“天不遂人愿,故事的結尾是個悲劇,一場意外的車禍,幾乎帶走了她的生命,情急之下想到的只有你的小姑,所以她也是唯一的見證者。”
“這個女人一生默默無聞,以心為善。不幸的降臨,萬幸的童年,悲慘的遭遇,臨終的輕語。”
“這一場如夢般的人生,百態變幻,苦幸交織,她孑然一身的來,孑然一身的走,她幸運的得到了憐愛,卻也不幸的失去了珍視的一切,你是她的終結,也是她的開始。”
“你就是她無限的延續,你會代她歷經人間美好,替她把未曾看過的世界盡收眼底。”
“她的離世驚醒了顧承海,終于讓他意識到誰才是最重要的人,但是一切為時已晚,懊悔與自責充滿了你父親的內心,連帶著驚怒交加的親生姊妹的怒吼,如同一把利劍,狠狠的刺進心臟。”
“他將所有的虧欠與愛都留給了你,將她生前一切的美好都賦予你。”
“這場【癡夢】是你父親的心結,是你母親短短一生的縮影。你既然繼承了她如出一轍的容貌,幾近相似的靈魂,你,就是解開心結的關鍵。夢醒時分,帶著這個故事,去畫上完美的句號吧,讓她存于世間的痕跡,銘刻于平凡之路,匯聚萬千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