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榮雙這日想起許久未見的衡致,決定去找她,碰巧在路上遇到了衡致的師弟,戴榮雙沒怎么見過江務觀,但有聽說過關于他的傳言。
這位只用了六年時間筑基成功的師弟,如今已是筑基后期,離元嬰只差一步,是外仙門中十分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他跟時隱真人的關系十分不好,真人從沒傳授過他任何東西,與衡致的待遇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盡管戴榮雙不熟悉他,但江務觀知道她是師姐的朋友,看到她有去時隱居的打算,于是難得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戴師姐,”江務觀在經過她身邊時停下,“師姐還在閉關。”
戴榮雙一時忽略掉江務觀同她打了招呼的事,只是滿臉驚訝地問道:“什么?衡致還在閉關?這都有十年了吧?”
江務觀不答,他嘴上不說,但其實還是對他師姐閉關十年都沒筑基成功的事十分在意。
她的資質也不算太差,又有格外的指導,怎么會用了這么長的時間?
“這可怎么辦,”戴榮雙十分為難地說,“我原以為她用不了這么長的時間的,余眠資質差她一些都早早的筑基成功了,她怎么還在閉關筑基?”
“空聆境開放的日子快到了,衡致如果趕不上這一次的話,那就要等下一次了,”戴榮雙少見地唉聲嘆氣起來,“下一次又得等多少年去了……”
時隱居處于三月峰半山腰的位置,宅院后倚靠著崖壁,在尋常不容易發現的崖壁上,有幾處天然形成的山洞,這些山洞自然而生,匯聚天地靈氣,是十分適合修士進行修煉閉關的地方。
衡致眼下正位于其中的一座山洞里,為了讓她堅定決心安心筑基,雀生在山洞外設了結界,只有筑基以上的修士才能破開結界,而衡致在沒有筑基之前,是無論如何也出不了這個山洞的。
于是衡致只能靜下心來潛心修煉,寶華在給弟子提供資源這事上從不吝嗇,凡是弟子達到了能筑基的資格,就能向上面申請一定數量的筑基丹,千麟宗財大氣粗資源豐厚在整個藏華大界人盡皆知,但這并不意味著寶華會比他差。
寶華有專門的煉丹房,丹藥材料都來源于崆無山脈,完全自給自足,煉丹房還會發布一些任務給門中弟子,完成任務之后給相應的報酬,以至于寶華從來不缺丹藥靈藥,對門中弟子那是相當的大方。
若是放在了別的門派,一顆筑基丹就能讓修士們爭得頭破血流,在市面上更是炒到了天價,但衡致現在身為寶華仙門的弟子,又是真傳弟子,這方面的待遇自然就不會差。
但衡致在山洞中感覺沒用多少時間,就成功地摸到了煉氣九層,等到她準備再往上爬的時候,就成功地栽了跟頭。
衡致一慣心境雜亂,除非是在心情低落的時候,又或者被雀生丟進思境,強制性地讓她靜下心來,但她心大,很少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就連那回被長胤打傷,她也只是氣結了幾日,最后只能無奈地歸功于自己太弱小的原因。
修仙界以強為尊,而衡致不筑基的話,就永遠沒有稍微能夠自保的能力。
她本來是想順其自然,畢竟她這樣的修煉速度在外仙門還算是不錯的,更有甚者,修煉了幾十年都始終在煉氣期徘徊,連筑基的門檻都摸不到,但這樣的弟子雖然身為衡致的師姐師兄,卻永遠只能做著養養靈田照顧靈植的雜事,修為不長進,就會永無出頭之日。
但長胤的事成功地激了她一把,在那樣強大的修為面前,衡致渺小得像只螻蟻。
所以雀生強制性地送她進了山洞閉關,衡致也沒有拒絕。
感受到煉氣九層已經達到了巔峰,衡致睜開眼,這處山洞外邊看著小,但里邊卻很寬闊,干燥不潮濕,靈氣又是十分充足,還有不知從何處投進山洞的天光,確實是個適合修煉的好地方。衡致坐在山洞中的一處石臺上,整日既不需要吃飯飲水,也沒有任何別的需求,只用安心修煉,別的事情就算想做也做不了。
衡致從儲物袋里掏出一個玉瓶,里邊裝了三顆筑基丹,兩顆是弟子正常的份額,多出來的一顆是雀生不放心她加上的。衡致晃了晃瓶子,從里面倒出一顆金棕色的藥丸,藥丸上還有繁復絢麗的金色花紋。
這一顆筑基丹放在寶華以外的地方,那可是千金難求的東西。衡致拿在手上轉來轉去地看了一遍,最后終于放進嘴里咽下。
筑基丹的作用比衡致想的還要大,起效極快,一股暖流迅速包裹了她,將四周聚集的靈氣紛紛涌進她身體中,衡致趕緊反應過來借著筑基丹的效力進行修煉,生怕浪費了一點點。
修煉是門十分深奧的學問,進入狀態了那就能一日千里,但要想找到狀態,那是玄之又玄的,萬一遇到了瓶頸,就跟便秘一樣怎么也找不到發泄的當頭,說不出的煩躁難受。
而修士遇到瓶頸,一是靠自身強制突破,而是利用外力靈氣引導,用靈氣沖破,第二種方法雖然方便,但就跟用藥一樣具有依賴性和毒害性,修為越往高處升,便越不容易進行突破提升,雀生于是不許衡致用外力突破,依靠自身力量才是最好的。
但是,如果是那種資源豐厚的天之驕子,用靈石丹藥砸出來的大能也是有的。
但衡致實在沒有想到,這一個瓶頸竟然卡了她這么長的時間,修煉中進入狀態之后,就不容易察覺時間的變化,而雀生為了盡量讓她不受外界干擾,又在結界上加了一個屏蔽作用,更加讓衡致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她一次又一次地碰到那處瓶頸,一次又一次地從修煉中退出來,衡致有想過放棄,但她打不開結界又沒別的事情可做,只好賴著賴著,又轉頭去攻克那處瓶頸。
不知過了多久,衡致終于感受到那處瓶頸有了一絲裂縫,她便整日聚集靈氣向那處瓶頸進行突破,最后成功地打開那處城墻,宛如一滴水般流入境界提高之后的丹田。
衡致按捺住內心的狂喜,靜下心來調息,將靈氣運行了一周天之后才慢慢緩過來。
她睜開眼睛,一鼓作氣破開了結界,打開洞口處的屏障,許久沒有見過的陽光就出現在了她眼前。
煉氣期的修為是完全不能跟筑基期相比的,仗著修為提升了,衡致十分囂張地把神識在時隱居里掃了一周,所到之處一草一物都清晰可見,但只有一個地方衡致看不到,那就是師父住的小樓。
衡致十分雀躍地來到小樓跟前,伸手一揮,大門應聲對半打開,她興沖沖地跑進屋里,對著床榻上那熟悉的灰衣人影嚷道:“師父,我筑基成功了。”
雀生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變化,跟往常一樣悠閑地躺在榻上,但他身邊的小黑鳥卻長大了一點,黑色翅膀張得寬了一些,身子也拉長了,正叼著茶壺銜著絹扇,盡心盡力地在雀生的吩咐下伺候著他。
雀生抬頭看了衡致一眼,并沒多大反應就把視線給收了回去,十足冷淡地吐出一句:“筑基用了十年零五個月,衡致,你當真是令為師刮目相看。”
衡致腦子一蒙,半天反應過來之后,才默默算了下如今的年份,發現果真已經過了十年多,她竟然以為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
她心虛地把視線移到一邊,試圖給自己開脫,于是說道:“……可是師父,我只用了一顆筑基丹。”
但是在這樣得天得厚的環境下,衡致還用了十年時間筑基,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在這樣強有力的事實面前,衡致的一切解釋都顯得很無力。
她下意識地算了算自己現在的年紀,二十八歲,這樣的歲數在修士中根本不算什么,但按照衡致固定的凡人思維來說,她勉勉強強算是達到了當初二十多歲筑基的目標,可是二十八歲啊,早就過了青春年華風華正茂的好時期,模樣也肯定沒有年輕時候的好看。
師父眼下還在氣頭上,衡致只好悄悄地離開了小樓,慢慢回了自己的小屋。
寶華山上是靈氣聚集的寶地,又是仙山名府,不會有塵埃堆積,衡致這屋子整整空了十年時間,卻跟她離開之時沒有任何區別,連一絲的霉臭氣味都沒有。
衡致劃出一面水鏡,水流匯聚成一片薄薄的鏡面,清晰地映照出了面前女子的樣貌。
還好還好,不算太老。衡致對著水鏡左右查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這個世界靈氣常年滋養的緣故,二十八歲的年紀,放在上輩子的話,再怎么保養也少了少女時的嬌嫩,而在這里,時間就像是刻意被放緩了一般,歲月的流逝并沒有對容貌有太大的傷害。
這一張臉,少女的稚嫩還未褪去,又恰好是在剛剛成熟的樣子,并沒有美得驚心動魄舉世無雙,卻是衡致十分喜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