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旭披一斗篷回到雜貨鋪。
便見一個背雙刀的人，狼狽從天而落。應該是被人一腳踹飛出了門。
周才跨前一步去接，卻還是晚了。那人早就狠狠摔在地上。呲牙咧嘴，捂腚憤憤道：“無后老叔，我們城主說了。就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內，一定要見到那小子的尸體！”
楊旭噌的拔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道：“你要見誰的尸體？”
那人抬頭一看，瞳孔一縮，道：“你，你……”
這時無后老叔有些惱怒的聲音從雜貨鋪傳了出來，道：“你倆給我滾進來！”
楊旭收刀，冷哼一聲，大步邁進屋去。
……
“老叔，我四處打聽了，沒有任何關于芳之晦的消息！”周才道：“定是有人想挑起我兩城之間的矛盾！”
“這么說，閣西里是混進了上域的人？”無后老叔道。
“這……”周才看一眼楊旭，道：“可這一年來進入閣西里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楊旭，另一個便是死在月紅招的周媛。”
楊旭聽到“周媛”二字時，不禁看一眼周才。道：“哼哼，我這身份。上域的人殺我都來不及！眼下想要我命的又多了個芳殺。看來我還真是死定了！”
“你是我無后的徒弟！”無后老叔哼聲氣道：“想死，也得過了我無后這關才行。”
楊旭被他這氣勢震得一愣，心中卻是隱隱的一絲感動。
“芳殺中了黑子的毒，現在城外養傷。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進城來的。”周才小心的看一眼老叔道：“老叔，城主府上的那幾個人頭是不是可以取下來了？”
“掛著吧！”無后老叔將收租收回的那把刀扔向楊旭。“自己惹的事兒，自己擺平！”
楊旭松了口氣。黑子是無后老叔的血契獸黑蜈蚣，毒性十分強悍，被它咬了，不死也是重傷。而城頭那些人頭，正是當時率先圍堵自己的七個人。被老叔切了腦袋高高掛在墻上。想必這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再有人找自己麻煩了。
“有一個人。”楊旭道：“我有九成的把握是他干的！”
“誰？”無后老叔道。
“鴉舨。”
無后老叔半晌不語，道：“他的話，你們不要去招惹他。此事，我再看看！”
……
老叔走后，楊旭和周才沉默好久。周才忽然開口道：“楊旭你真幸運。我從未見老叔對哪個人如此上心過！”
楊旭勉強一笑。“幸運？”腦中立時浮現出自己在斗獸場中拼殺搶食的情景。道：“他幫我留下了這條命，也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我是感激的。”
偏頭忽見導師授課表上鴉舨的課程還有空缺。反手取出一袋子晶粒扔給周才道：“我要買鴉舨的課！”
周才捏了捏手上的錢袋，面露為難。“老叔說過，不讓咱們去招惹他。”
“我不是招惹，我是去上課。”楊旭道。
“可……”周才伸手比劃道：“鴉舨的課一節就要一千晶粒！”
“啊？”楊旭震驚道：“可我只有八百多晶粒了。”
“所以……”周才攤攤手道。
“所以，你借給我。我會還你的，帶利息。”楊旭道。
周才一愣，道：“你還真是中了胡豆那小子的毒！我沒什么可花錢的地方。”反手取出錢袋子，道：“這是我所有財產了！我的功法是爹娘傳給我的。從來沒去上過任何課。鴉舨的課……更沒試過，我跟你一起去！”
楊旭神情變化為妙。道：“其實……”他將眼前的錢袋一推，道：“其實那石牙是從周媛那里得來的。”蹙眉道：“我……”
“我知道！”周才情緒忽然低沉下來。卻道：“她不是我姐。我姐早死了。”
“啊？”楊旭猛然抬頭，心中豁然開朗，道：“你早知道？為什么不告訴我？”
“你說石牙是從匪漢那里得來的。”
“這……我……”
周才拍拍楊旭的肩膀，臉上恢復了以往溫婉的笑意。
楊旭似是被他感染，臉上萬年不破的濃霧終于散開，一笑道：“我確實很幸運，有了你這樣一個朋友。”
……
郊外，森林邊緣的陰濕地帶。一座陰森的石頭院兒旁。
“我自己進去。”楊旭將周才安撫下來道：“給我把風，若是有什么意外，便找人來救我。”
“可是你自己實在太危險了！”
“兩個人都進去，更危險。”楊旭拍拍他的肩膀，冷冷一笑。“放心吧！我可是瘋魔血脈！不會輕易死的！”說著朝小院兒走去。
……
楊旭剛走到小院兒門前，門吱呀就開了。
“跟我學習有兩個條件！”僵尸男鴉舨負手而立。除去那一張白的滲人的臉，到真有些一代宗師的樣子。
楊旭并沒打算接話，仔細打量院中景物。只聽他又道：“進門的規矩。一，不準亂摸。二不準亂看。”說罷轉身朝院兒內走去。
楊旭跟著進了小院兒。院兒里一片狼藉。或是大大小小的石缸，或是深深淺淺的地洞。
突然楊旭目光一凝。一個大缸的蓋子下露出一塊花色布角。正是芳之晦衣袖上的圖案。定睛細看，那布角卻瞬間又被拽了進去。
楊旭心中一驚，心想或許是自己眼花了。這一想之下卻腳下一空，差點掉入坑中。
“說過，不許亂看！”僵尸男指尖一勾，將他從那坑洞之上一提而過。
可這一摔之下卻讓他看清楚了那些坑洞里到底是什么東西。竟是一個個張嘴吐舌的人頭。
楊旭頭暈眼花胸中作嘔，一步跨入石屋。石屋里晦暗無比。抬頭猛然嚇了一跳。只見墻上一道道血畫的符文，還有一張張帶著頭發的人皮。
“怎么，怕了？”鴉舨嘿嘿笑道。
“怕什么？！”楊旭不去看那些人皮，道：“閣西里，死人不是天天有？這，這才多少！”
“不錯！”鴉舨斜眼看他道：“到是個做暗修的材料！”
“暗修？”
楊旭在書店那一百本書也不是白看的。這暗修并不是修行正統。是依靠尸體血液修煉的邪魔歪道。
“你是暗修？”楊旭雖已篤定，卻還是問道。
“哼哼，看不起暗修？”鴉舨嘿嘿一笑，手伸進壇子里掏出一灘深紅又粘稠的東西。看向楊旭：“要不要嘗嘗？”兀自伸舌頭添了一口，道：“九十九顆人心制成的血靈漿，大補！”
楊旭退了一步，一下子撞在一塊白骨之上，道：“你吃人？難道不有違人性？”
鴉舨認真的看他一眼道：“既然你教了錢，我就得好好教教你。第一，你記住，人性并不值錢！你覺得對的事情，在別人眼里或許就是喪盡天良！”
“至少，要有感情，要有人性！不然……”楊旭蹙眉抬頭看他：“不然是什么支撐你走到現在的？”
鴉舨薄薄的眼皮一抻，沉默片刻道：“使命！”
“你到底是什么人？”楊旭越發覺得眼前的人可怕。
鴉舨勾開石壁上的一個機關道：“小朋友，知道太多，命不會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