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出了院門,朝海州大學方向走去。
一路上,又是咬牙,又是瞪眼。
“草,要不是昨天在房梁上發現饃筐,我還一直蒙在鼓里,以為老家伙為了省吃儉用,供我上學,舍不得買新鮮面餅,只買面餅店里放了好些天賣不掉的風干面餅。”
“誰知道根本就不是,這個老陰貨把剛出爐的面餅買回來后,先藏在房梁上風干,等硬的像塊石頭才給我吃,一天還只給吃一塊,美其名曰‘好的都留給我,給我補營養,他不吃’,無恥,真他瑪太無恥了。”
“還好我天賦異稟,演技出色,一番堪比影帝的操作,讓他今天早上不得不吃下整塊風干面餅,也嘗嘗這硬的石頭一樣的面餅滋味。”
“哼,這事兒還不算完,明天繼續‘孝敬’他吃!”
陳浩咬牙切齒想著。
也許福伯是怕他體會不到家里窮,所以特意這樣做。
也許福伯是怕他吃的太多把家里吃窮,才出此下策。
也許還有其他理由……
可不管怎樣的理由,欺騙就是不對。
福伯可以和他明說,他也會體諒家里的難處。
但是不能偷摸著耍手段。
更何況,福伯這混蛋白白胖胖的,哪里像是一個拾荒者。
咦,對啊。
拾荒的人每天都要風吹日曬,風里來雨里去,十幾年下來,哪還能白白胖胖?
這是個疑點,很大的疑點。
‘莫非這老家伙私底下很有錢,就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借著拾荒老人的身份,暗地里收藏了許多古董,不吭不哈,其實是個億萬富翁?’
摸著下巴沉思片刻,陳浩搖了搖頭。
他也很希望像自己想的那樣,等老頭躺病床上,奄奄一息快閉眼的時候拉著他的手,一臉不舍的告訴他:
“其實在咱家床底下藏了許多古董,只要隨便賣出一兩件,就發財了,豪車別墅美女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可惜那只是白日做夢罷了。
老頭的床底下他掃蕩過好多次,根本就沒有古董之類的值錢東西。
就是昨天全屋打掃衛生時,把茅屋翻了個遍,除了打死幾只暗藏的蟑螂外,也沒能翻出一個鋼镚出來。
隱形富豪?真信了才是真傻!
……
繼續向前走,是幾家早餐鋪子。
包子油條胡辣湯的香味遠遠的飄過來。
陳浩剛聞到味,肚子里就不爭氣的呼嚕嚕叫喚起來。
他暗暗一嘆,雖然風干面餅嚼碎后像刀子一樣難以下咽,但也還能充饑。
可今天他沒吃面餅,只喝了一碗沒幾粒米的清粥,尿幾泡就沒了,根本不頂用。
陳浩不由把手伸進褲子口袋里。
探底掏了掏,勉強摸出三個白色鋼镚,一個黃色鋼镚,合起來正好三塊五。
這是他在畢業論文答辯之前,兼職做家教時候賺的幾個零花錢,省吃儉用到如今,也只剩下這仨核桃倆棗了。
“小浩,去上學啊?今天剛蒸出來的包子,熱乎的牛肉大蔥餡,皮薄、肉多、個兒還大,怎么樣,來一個吧?”
旁邊一家早餐鋪子,膘肥體壯的中年婦女正在打開一格籠屜,抬頭看到站在鋪子不遠處的陳浩,眼睛里藏著戲謔,暗戳戳的喊道。
陳浩聽到聲音抬起頭,對中年婦女笑了笑:“是啊劉嬸,去學校。”
說著話,他饑餓的目光在冒著騰騰熱氣的籠屜里看了一眼。
白嫩的大包子,很有誘惑力,讓得他唇齒之間,不由生出津液來。
狠狠的咽了口津液,陳浩笑道:“給我來一個包……饅頭吧!”
捏了捏手里的三塊五,他還是忍住了逞一時口腹之欲。
牛肉大蔥餡的包子,兩塊錢一個,對他來說,實在太奢侈了。
即便現在手里有三塊五,能買得起,也得考慮考慮找工作期間的花銷。
或者是找到工作沒發工資前,該如何解決吃喝的問題。
畢竟已經畢業了,福伯也不是富豪,他不能沒臉沒皮昧著良心當啃老族,依舊靠著福伯那撿廢品的微薄收入生活吧。
他要有自己的打算,有自己的規劃,每一分錢都要用在刀刃上。
必須想辦法創業,只有創業成功,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完成階級跳躍,成為人上人。
然后……抱得美人歸。
想到心中的女孩,陳浩嘴角不自覺翹了起來,所以,三塊五也得省著點用。
“嘿,你也太舍不得花錢了,這十幾年連包子都不舍得吃,可真夠替你福伯節省的,就是不知道節省到最后,你福伯領不領你這個情,也許人家在背后大魚大肉胡吃海喝,你根本不知道呢。”
聽到陳浩不要包子要饅頭,劉嬸也沒意外,十幾年來都這樣。
她習慣性的惡意挑撥了一下陳浩和福伯的關系,從另外一個籠屜里拿出一個白面饅頭,遞給陳浩,指了指一邊盛咸菜的小盆,敷衍道:
“里面有小菜,你自己看著夾吧。”
陳浩也沒計較,點了點頭,遞過去五毛錢的同時,接住了饅頭。
走到咸菜盆前,先把饅頭從中間掰開兩半,再用筷子夾著咸菜,將之塞進掰開的縫隙里。
弄好后,陳浩大口啃著,轉身繼續朝學校方向走去。
還沒走出多遠。
早餐攤上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顧客放下筷子,抽出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看了眼陳浩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對正忙著給其他顧客拿油條的劉嬸說道:
“老板娘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孩子的家庭情況,怎么可能吃的起你家兩塊錢一個的包子,何必每次都要問他,這不是讓這孩子難堪嘛。”
劉嬸聽到這話扭過頭,冷笑一聲:
“呵……我說一說怎么了,他又不會掉一塊肉,有本事他家別那么窮啊,吃得起包子啊,吃不起還不讓人說,他以為他誰啊,那么金貴?怎么,老張你要給他打抱不平嗎?”
這名顧客聞言呼吸一滯:
“好好好,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行了吧。”
本就是隨口仗義執言,也沒想著和劉嬸吵吵。
他把手里的餐巾紙扔在餐桌上,站起來,轉身離開這家早餐店。
劉嬸見此,朝沒走出多遠的陳浩冷蔑看了一眼,撇了撇嘴:
“窮鬼就是窮鬼,要什么臉面,老娘就是喜歡拿話臊著他,就是喜歡看他尷尬又無地自容的樣子。”
“這可是老娘每天為數不多的樂趣,有本事的話,他倒是吃得起包子啊!”
陳浩聽著身后的對話,臉上本來溫和的表情隱去,目露凌厲之色。
狠狠咬了一口饅頭加菜,用力咀嚼,頭也不回,大踏步朝學校而去。
嫌貧愛富,人之常情。
若是有一天,他變得比劉嬸家更有錢,地位更高。
即便把劉嬸家的包子全買下來砸她那張肥臉上,她也屁都不敢放一聲。

南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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