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年后。
結婚的事情，其實沈家和楚家都一直有打算。
只不過由于楚父工作任務繁重，兩家好不容易才在Y市聚了一次。出于充沛的感想和高漲的熱情，有關結婚的各項事情很快便一錘定音。至于婚后的各項措施……便屬于后來滔滔不絕長篇大論的話題了。
即使是很久之后，沈旭言和楚若離都不會忘記那天的晚宴上，兩個老男人和兩個老女人天馬行空的對未來的憧憬，仍會是記憶猶新。
他們的婚禮定在那年的夏。
二
春日末。
在楚母的竭力擔保下，這天楚若離和沈旭言起得極早，隨后來到了她所說的那家她當年和楚父一同拍結婚照的擁有幾十年名聲的老店。
考慮到女兒和準女婿的二人空間，她將他們送到目的地后便很快離開了。
攝影店外觀是一家裝修風格老舊的樓邸，還帶著上世紀中期的風韻。店內的大堂極其華麗，天花板正中央垂著一盞水晶般玲瓏的吊燈，淡淡的橘黃燈光悠悠地從玻璃吊墜間灑下，將店內的氣氛渲染得極度浪漫。看見來客，一身正裝的前臺很快接待了他們。
由于是提前預訂好的顧客，所以他們直接被帶到了試衣間。
看著柜前琳瑯滿目的婚紗，楚若離首先被這一華麗的陣勢嚇了一跳，轉頭看向身后同樣大睜著眼睛的沈旭言，“這……我怎么挑？”
一旁的隨從隨即開始了滔滔不絕的介紹。一是大早上起來頭腦還不清醒，二是本來她就對這些專業術語并不是很感冒，所以那些長篇大論她基本上可以說是并沒有聽進去。沈旭言也只是聽了個一知半解，而后微笑著說：“若離，你穿什么都好看。”
于是再三糾結后，她還是選了一件華麗程度適中的婚紗。沈旭言看了，只道不錯不錯。楚若離對他似乎有些敷衍的回答只想翻白眼，但還是滿心歡喜地進了更衣室。
“先生，那要不要……我先帶您去看西裝？”隨從提議。
“不用。我等她。”沈旭言回答得果斷、干脆，“時間來得及。沒事，謝謝。”
隨從只好閉上嘴，心中默默感嘆愛情的不渝。
十分鐘后，甚至在外面等待的沈旭言都有些著急了。——更衣室的門驀然一響。那聲仿佛扣動著他的心弦。
被白紗環繞的楚若離悠然而出，盡管還未化妝，已帶有飄飄然的仙氣，仿佛真的來自天使的國度。
她邁著小步走到沈旭言面前，眨了眨眼睛，“旭言……你覺得我怎么樣？”
“很好。”沈旭言盡力抑制住內心的激動以免失態，“像我夫人。”
楚若離被他的回答逗笑了，“好啦，快去換你的衣服。我還要化妝呢。”
“嗯。”沈旭言這才跟那隨從走去。
在男士西裝的柜前，隨從的話語他同樣是沒怎么聽，甚至在人家還沒說完之前就選好了心儀的服裝，“就這件吧，我去換。”
只留下話還沒說完的隨從愣在原地無所適從，尷尬得想打個洞鉆進地底。
沈旭言很快就出來了，跟著隨從來到了化妝間。楚若離正坐在發光二極管閃亮的鏡面前，醉人的笑靨在面上浮現。
“旭言，你來啦。”她側過頭來微笑，“這身衣服很適合你。”
沈旭言也笑笑，沒忘了呼應上文，“那就……謝謝夫人。”
應楚若離的要求，化妝師沒有給她化太濃的妝，只是淡淡涂了幾層粉。
婚紗照的風格上，深思熟慮之后，他們選了現代風格的花園和海灘背景，也算契合了這一西式風格。
其實無論作如何的選擇，遇見你之后，我的一切選擇皆為幸運之舉。
照片將我們那年的浪漫定格成一張又一張的景象，以便來年回望，我們依舊如初，如從前。
一杯敬過往，一杯敬時光，一杯敬熱愛，一杯敬永遠少年。
三
婚禮的日子到了。
他們的婚禮就定在Y市，沒有叫太多的人，只是一些同事、同學、親友。當然，以及先前他們在e-Block一同奮斗的伙伴們。
還未到正午時分，宴會廳里已聚集了很多人。鋪陳著艷紅色地毯的房間里，一桌桌客人正按照指引就坐，彼此歡暢交談著。沈旭言與楚若離的父母正在門口待客，一邊回應親朋好友的祝賀，一邊為各人指明方向，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不同的喜悅。
與此同時，楚若離正在上最后一層底妝。——婚禮自然不同于婚紗照，畢竟如此莊重的場合，她還是要遵循父母的意見，辦得體面一回。
而沈旭言正坐在另一間房間的沙發上，低著頭默默回憶著司儀曾和他無數次講述過的婚禮的流程。空蕩的房間里突然門被打開，險些把他嚇了一跳。
“妹夫，正找你呢，你干啥去了？”楚若尋如今一口一個“妹夫”喊得很是自然，盡管語氣中帶著誠懇，仍有一些地位稍高而沾沾自喜的感覺，再無當年喊“貴人”時的那般“弱小”。
“在想一些事情。怎么了？”沈旭言抬頭看他。
“司儀在找你，說是最后過一遍流程。”楚若尋如是轉述。
“我馬上去。”沈旭言在房間里來回踱步，黑色的皮鞋把地磚踏得發響。
楚若尋打量著他沉默的面容，“怎么了？婚禮當前，你看起來很沉悶。”
“……沉悶？還好吧。”沈旭言淺淺笑笑，“只是人生的一大關在臨，倒是有些緊張。”
楚若尋拍拍他的肩，“這有什么好緊張的？你當年當那么多人的面搞那一出求婚，今天人還沒上次多呢，怎么搞得緊張起來了？你就當是……將你們的愛情再一次公之于眾咯，反正又不是什么秘密。”
沈旭言覺得言之有理，于是點了點頭，和他走出了房間。
“等你未來和端木蕊結婚的時候，我再去采訪你，看你到時候緊不緊張？——不緊張，你就完蛋了。”
“……”
四
司儀和沈旭言最后過了一遍流程，便匆匆上臺去主持現場。沈旭言站在燈光昏暗的后臺，一轉頭，看見濃妝淡抹的楚若離，提著白紗裙擺笑語盈盈地走來，定格下似水流年的溫情。
“化妝師有些慢了……我沒遲吧？”
“姍姍來遲，我不在意。”沈旭言凝視著她睫毛下不變的晶瑩的眸，“婚禮的流程你還記得嗎？”
楚若離得意地一甩腦袋，“那可謂……爛熟于心。”
“你慢點，別把頭上的發飾晃下來。”沈旭言一邊笑著一邊扶正她發髻上的白紗，“緊張嗎？”
“有點。”楚若離眨眨眼，“但說實話，還沒你總決賽那次緊張。”
“……”
他們兩個姓楚的兄妹，怎么都喜歡拿他總決賽的光輝史說事啊？真不愧雙胞胎的名號。
不久后，工作人員從側邊小跑而來，提醒他們準備上臺。與此同時，司儀也喊起他們的名字。
“走吧，”沈旭言堅定有利地挽住身邊楚若離的手臂，“迎接我們光芒萬丈的未來。”
他們攜手走出后臺的門，踩上紅毯的那一刻，愛的幼苗終于長成參天大樹，開花結果，葉落余生。
五
兩人在眾人的高呼聲中緩緩走過紅毯，迎著耀目的聚光燈踏上舞臺。LED大屏上滾動播放著他們的結婚照，場上的背景音樂也被工作人員調得極為浪漫動人。他們在萬眾矚目下站在舞臺中央，臺下是至親的父母，親人，不遠處是一波又一波友人……
而他們最親最愛的人，此刻正依偎在彼此身旁，距離是那么近那么近。
司儀很負責地做著他本分的工作，直扣人心的提問一次又一次把場上的氣氛拉向高潮。這一天，所有的感情色彩都除去，只留下喜悅與幸福。
“沈旭言先生，不論貧窮富裕，不論生老病疾，你是否愿意堅定不移地留在你的妻子身邊，一直愛她，永不分開？”經典的提問。
沈旭言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愿意。”
一陣掌聲與呼聲。
“楚若離小姐，不論貧窮富裕，不論生老病疾，你是否愿意堅定不移地留在你的丈夫身邊，一直愛他，永不分開？”又是一個經典的提問。
楚若離也沒有停頓，“我愿意。”
又是高昂的歡呼，臺下群眾喜悅的聲音得以響徹天際。與此同時，好友組的成員們也開始蠢蠢欲動，帶起節奏來：“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司儀的眼神中也透露出“這次婚禮的來賓真自覺，甚至不用我全場帶節奏”的贊許目光。
隨后便是沈旭言與楚若離含情脈脈的對視。一束聚光燈照向他們的面龐，他閉上眼睛輕輕吻了上去。
致青春，致真愛，致永恒。
有幸在最好的年紀遇見最美的你，便共同開啟余生最為燦爛美好的畫卷。正如山盟海誓中所說，不論貧窮富裕，不論生老病疾。
而在你身邊，海誓山盟不再是單一的成語。
是此生永不變的愛，自魔方間一次又一次流動，最后定格成愛情的戒指，永遠停留在你的指間。
場上的呼聲好熱烈，就像他們的永遠永遠。
六
看著臺上一襲白紗的楚若離嫣然立在一身黑色正裝的沈旭言身旁，端木蕊眨了眨眼，伏在楚若尋肩上，“阿尋，你還欠我一場婚禮。”
“嗯，我記得呢。”楚若尋靜靜地答，“阿蕊，我們明年就結婚，好不好？”
“明年？”端木蕊饒有興致地揣摩這個時間。她不明白。
“對，就是明年。”楚若尋望著眼前這個將要與他共度余生的人，“你還記得那個冬天的夜晚嗎？你說，‘我尋到了一朵花’。那么便等來年的春暖花開，那時我們就結婚吧。”
端木蕊的盈盈笑意中掛著一輪盛夏的太陽，“想那么復雜干什么？
“那晚我們初見時，你便已是我的新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