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的沒錯,當年天家伏殺,的確有他?!?p> 云輕看向蘭羨爾,繼續道:
“當年古神沉蒼神隕之后,留下遺愿,天界自己維持和平便可,無須主宰者,你師祖蘭水若遵守了,但事實并非如愿,天界其他人明爭暗斗不休,雖再無主宰者,但關于下一個主宰者的猜忌并未停歇,你師祖是古神座下風頭最盛的弟子,難免遭人忌憚,于是,天家有意之人聯合起來,組織了一場伏殺。”
“主……主宰者?”
戚璃思酌之時,不經意問出,似乎想起了什么。
同樣有這種感覺的,還有戰澤西,那日幻境之中,他看見有一個孩子,跪在老者身邊,老者便告訴他一句話,其中便有著“主宰者”這三個字。
“哎,你們這些小輩可能不清楚,最早的主宰者便是已經神隕的古神,沉蒼。”
蘭羨爾有些怒意,蘭氏被迫退守大淵,師祖對天家涼薄,難不成就是僅僅因為,一個對于主宰者的猜測?
語落,四下安靜之時北氏兩兄弟拉著鹿從底下跳上來,黑衣女子緊隨其后。
雖心頭疑惑已解,蘭羨爾卻想起那群煞,他們臉上發自內心的詭笑,不由問道:
“煞是有執念的魂魄所凝成的,為何,多半死之前是痛苦的,為何那一眾煞會笑的那么……開心?”
她看向云輕,云輕卻不答,看一眼剛剛飛上來的黑衣女子,意味不明。
登時,只聽到身旁的黑衣女子淺笑一聲,仿佛是在贊嘆云輕的聰明,隨后開口道:
“因為,那青衣一眾,也是來這里尋求新的棲身之地,死之前那一晚,他們滿懷希望,想著能開拓出一片新的家園,但,就是那一晚上,他們死了……”
一眾少年齊齊回頭,看向正在說話的身影。
“所以,青衣煞帶著開拓新家園的執念存活下來,那為何他們又會死呢?”
蘭羨爾問,總覺得這一切不簡單。
“這座塔是眾斬荒天家合力筑起,其中主力便是蘭氏一族,但有一天,留在這里的蘭氏弟子突然全部死掉了,當時蘭水若和妹妹趕來,誤以為是與蘭氏有地盤爭執的青衣一眾殺了他們,趕到青衣一眾所居旁邊,發現那些弟子全部失了魄,也就是……全部死了……”
“這是誰干的?”
北氏兩兄弟也聽得入迷,齊齊癡聲問道。
黑衣女子狠狠一笑,看向那渾身狼藉的殷宇恒。
“殷將軍馭靈,夜氏仙侍伏殺青衣弟子魂魄,青衣一眾十魄皆毀,尸體化為怨煞,這才死了……”
“……”
沉沉寂靜,幽幽無聲,殷宇恒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看來,這漫無邊際的上古荒境也不是什么太平之地,殷宇恒應該和當時的夜氏有什么約定,才答應馭靈殺人,是非種種,一時之間怎么說的清好壞。
只是,夜氏竟然也參與進來這件事了么?還有,師祖蘭水若的妹妹,為什么提到這個稱謂,自己卻無法平靜下來,身體里像是有什么奇怪的異動。
“羨爾,有人來了。”
戚璃忽然冒出一句。
“小少殿,你剛剛沒聽到我的聲音嗎,來的是我們!”
北翊軒道。
“不,他是說,塔外。”
蘭羨爾淺聲道,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馭靈之術剛剛一解,外面就有人闖進,這其中絕對有什么蹊蹺。
塔外,天洞破開青紅交織的顏色,映在遠處焦黑且有裂紋的地表上,怪石黑塔投下一片片陰暗,。
曠古荒塔旁,朱衣男子一身悠閑,衣袍兩袖上綴著的黑羽輕輕浮動,滿臉笑意地凝望著眼前直插云霄的黑塔,像是在仰慕,眉梢眼角卻掛著些狠厲之意。
塔門輕開,朱衣男子望見里面,笑著作揖。
“戰少殿,我們可真是有緣?!?p> 身旁的戰澤西也不言語,只微微頷首,面前之人定是來者不善,他來回出入荒境,目的究竟是什么。
戰澤西不由回憶起,從那巨大的坑洞出來之后,正準備追上蘭羨爾,卻正面遇上了這人。
還是那張幾乎完美的笑臉,單看這張臉,根本看不出半點威脅之意。
戰澤西視若無睹,仍舊漠然一眼,不置一詞地越過他,身后卻幽幽跟來不緊不慢的一句話。
“殿下指上的戒指,可真像……夜臨真神的那一個。”
似是隨口一提般漫不經心,卻又似是刻意告誡般意味深長。
他看出,夜偃這是想將自己所懷疑的殺父之人,移到夜臨身上。
這才發現,戒指上異樣強烈耀眼的光已經沖破所施秘術,他只怕蘭羨爾是否她遇上了什么麻煩,便驀地離開。
“這天澤少殿,不知你還能做多久……”
背后的朱衣男子笑的愈發濃重,甚至森然,默然佇立,望著那早已身影消失不見的地方。
“夜偃?你來這里做什么?”
北翊軒眨巴著星眸,從戰澤西和蘭羨爾中間撥出一條縫來,自己插到前面。
“來……尋仇。”
夜偃淺聲道,面上笑的云淡風輕,可那寒意凜冽的調子卻滲人骨髓一般透徹。
“茫?;木?,你找誰尋仇?”
“仇家,乃這鎮塔馭靈之人,殷宇恒?!?p> 聽見馭靈,心中的驚訝不著痕跡浮在蘭羨爾眼中,余光之中卻瞥見戰澤西依舊沉靜,連一絲詫異也不曾存在。
想必,他早已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夜偃進去,以她目前對他的了解,他不可能讓昔日父親戰友,為天澤做了如此之多,忍受了這么多的恩人多受其余傷害。
北翊軒雖向來思路清奇,卻能一眼就看出殷宇恒對于戰澤西的重要。
“什么馭靈?真是危言聳聽,牽連好人,這天界,還有除天澤上神戰之昭之外的第二個人會馭靈么?”
北翊軒挑眉,神采飛揚地數落著面前的夜偃,但后者卻不惱,一副笑眼盈盈的樣子。
“看來,你們……是不想讓在下進塔了。”
北氏兩兄弟默契地互看一眼,兩人目光不約而同的表達了一個意思,這還不夠明顯嗎?
若想讓你進去還會堵在塔門前么?
戚璃站在后面,雙眸緊縮,秀眉微皺,纖細的手指微微蜷縮著,雖然只有夜偃一個人的聲音,但他仍能感到,真正要進來的絕不止他一個。
“殷宇恒,你馭金烏,殺了我弟弟夜潯,我說的沒錯吧?”
他也沒有硬闖的意思,只站在門口說著,仿佛篤定塔頂那傲然站立的身影會聽到。
戚璃從后面拽了拽蘭羨爾的袖尾,她回頭輕輕看一眼他,便知道他定是又聽出了什么。
“天澤秘術雖然在天界流傳了各個版本,倒真沒聽說過,其中有學會最高境界馭靈的,你這妄言,下的太早了些?!?p> 戰澤西難得挑起唇角,淡色櫻唇冷意泛濫,墨灰的眼中只有不容侵犯的堅毅,擺明了立場,他要護著那塔中的人。
即使,他知道夜偃說的是真的。
那日金銀臺上,金烏凌空之時,他便知道另有他人施秘術,因為那金烏整整來早了一支樂曲的時間,斷然與自己設下的局有所差異。
只是,沒想到,那群金烏與自己的目標竟是同一個人,不過手法要比自己狠辣不少,一擊致死。
蘭羨爾看著他決然的側頰,不禁想起,在塔頂之上,他問殷宇恒是否恨夜氏,那時,戰澤西已推測出殷宇恒的確殺了夜潯。
“少殿下,你還要護著他么?”
戰澤西只傲然瞥一眼面前那副笑臉,眼鋒凌然,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若是讓老奸巨猾的其余天家之眾選擇,定早就恭恭敬敬地讓路了,可偏偏戰澤西少年意氣,一身清傲倔強,半步都不退讓。
“看來,少殿下是執意要與云荒相背而行了?!?p> “你這般搬弄是非的功夫,不必用在我身上,你的那些分量,怎么敢自稱云荒,更何況,還想著要帶走我天澤的人。”
戰澤西將目光鎖死在那副笑臉上,句句狠厲,毫不留情。
夜偃笑得有些僵硬,眼中浮起來的一絲慍色,瞬間又被更深更濃重的笑容壓下去。
“幾位,還想聽我說多少?!?p> 戰澤西正色望向前面昏暗曠古,忽然冒出這么一句。
看來,戰澤西也已覺察到了周圍的異樣,只是不知為何,耳邊竟傳來了鈴鈴作響的鐵鏈聲,蘭羨爾心中隱隱一慌,難道,所隱藏之眾的實力已讓塔內之人感到了不安?
只見曠古暗霧暈染之中,怪石林立,遠處一片片無法掩蓋掉的鮮烈的赤紅色眾人,輕紗慢繚,在各方幽幽顯出身影,浸染了眼前,像極了一場早有預謀的埋伏。
“遠道而來,何必躲藏?!?p> 身旁少年語氣仍舊冰冷得滲人,看向一眾紅衣來者。
蘭羨爾定睛一看,云荒兩神夜子宣夜子暉,還有自己曾經交過手的夜招瑾的通通在列,這場面可真是不小,要說只是來向殷宇恒尋仇,她信了才是傻子。
不過,自己身邊站著的人物好像也不小,神月少殿,天澤少殿,還有星洲少殿的親弟弟,夜氏再狂妄,也總不至于將自己陷入一家挑三大天家的境地,既不是來伏殺,那夜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