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井,是我家租住房的西面,是黃鶴樓腳底下青龍巷45號一幢百年老房子的后面,推開住房一道木門,便是這八九個平米的長方形小天井,四周全是一層的磚木房子,襯著它的矮小,正是這樣的矮小,襯著你的想象力,便可知道雨雪隨時依風而來,便可領悟陽光雨露旡比的親近。
小天井,在平日里,我們家都有些忽視它的意味,獨當它就是安放空調外機的合適位置,甚而單單以為它那小得不能再小的下水道口只是我們排放污水的通道工具。然而,這個庚子年的武漢“****”的爆發,打破了這個常常的“以為”和“忽視”。封城禁門閉戶后,“出去”一詞,業已不可能,此時,這個小小的小天井,就無端親切起來,以至于我這會兒坐在其間記錄它時,抬眼就能看見的那黑黢黢的具有一百多年的屋梁和椽子,是多么的韻味十足,像一位親切的老人,張著一雙黑眼情慈祥的注視著我。這樣的屋梁和橡子,在我老家老街雙土地卻十分的多,我那種熟視旡睹的眼睛,在這個緊閉的狹小空間里,突兀的醒來,竟然沒有恍然隔世之感,它的親切和它的一切,更像是一位摯友默默的在付出……
小天井在武昌原是很多的,武昌是一座古城,由于近年舊城改造,像這樣的小天井已是寥寥無幾,可見我家租住的小天井是多么珍貴了,特別是在這封城禁門閉戶之時,尤顯突出它的重要性,正是如此,原本無名的小天井,便有了個正式名字:武昌小天井。
小天井里,紅磚、青磚砌起的墻壁,是一道沒有任何粉飾的色調,凝望磚縫間極富層次的凹凸,讓人感覺自己拿著鉛筆在兩扇木窗周遭,橫撇豎捺的畫著,玩味十足的填著彩色的圖畫,有時風雨來的濕漉漉,有時陽光進來的燦爛,有時白雪的悠然,也有時星月的兼程,都在這四壁的色彩中,隨性而為,小天井的色調就這樣無形間飽滿著、豐富著,給了多的無限的遐想,又頓添許多的可人。
是呀,這場大疫災害面前,我怎么能不覺它的可愛呢?而且,讓我不自覺的增加一些討好它的意味,至少,小天井能讓我與天地對話,與自然的風霜雪雨還有陽光雨路和諧相隨,還能與兒子在此地盤中對弈象棋,妻子和兒子爭論簡易國際跳棋的輸贏,平添幾分鬧熱的人間味,準確的說小天井就是一家人在這次大疫下的一處小小的避風港。
那臺十多年前裝的空調外機,在這小天井里孤單單的矗立,也讓我頓生慚愧之意,似乎我們個人為了亨受那點冷的空調風,卻把那熱得不能再熱的廢氣丟在小天井里,這時想來,我們是在無端的傷害著它,于它面前,這個自然的空間,是人類與大自然間溝通的橋梁。而這陋小的天井,雖不能媲美四合院的大天井,更沒有豪華的裝飾,只是一個真實面孔的存在,但此時,大疫當下,人人都是那籠中鳥,人人都是那鐵籠里的困獸。大自然的懲戒也是毫不客氣,誰要是透支大自然的新鮮空氣,誰就是自然的罪人,犯罪的人終是要關在籠子里接受恁罰,這是鐵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