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大長公主冷了面色，“大家，如今我膝下也不過令月兒一個孫女兒，這么著急匆匆嫁出去我可舍不得。”

　　玄泰帝覷了一眼朝陽大長公主的面容干笑了一聲，“姑母說的是。”又睨瞪了一眼元安國，“你自家的小娘子倒是舍不得的。”

　　元安國訕訕笑了一聲，攜著妻兒回了位置坐下。只是坐下的瞬間就是稍微冷了面容，看來朝陽大長公主并不樂意讓自己嫡親的孫女兒嫁進他元家。

　　不過也無妨。元安國一邊笑著跟來恭賀他的人碰杯，一邊嘴角暗自勾出一抹得意的弧度，憑著圣人的心思在他元家這兒，倒也不愁陳令月不嫁進元家。

　　倒是馮驥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柳績說道，“說到喜事兒，前兒個柳家郎君杜家納采的事兒……阿耶，想來柳家郎君一時眼拙，又是驥的好友，著實心系杜家蘭娘子……不如阿耶賞了臉子一并賜婚了去？”

　　玄泰帝意味不明地“哦”了一聲兒，瞧著下首坐著的杜齡，饒有興致的樣兒，“杜家阿郎，你怎么看？”

　　杜齡手中的杯盞緊了緊，面色有些難堪，說來納采那日的事兒，就長安城這么個小圈兒早就傳遍了，本不是什么要臉子的事兒，倒是讓得馮驥鬧到了圣人跟前，他如何能心悅了去？

　　且瞧著有蘭兒低著頭也不知是什么表情，想來女孩兒家家的，如何受得起這樣的？當下就站起身來，對著玄泰帝叉手行了一禮道，“我杜家的娘子雖不是什么金貴的人兒，也是長輩們捧在手心嬌嬌兒呵護著長大的，想來是受不住柳家郎君這樣的盛情兒！”

　　玄泰帝緊繃的面皮子稍稍松了些，到底是魯國公府的婿子，看來還沒有糊涂到家，“既是這么著，強扭的瓜不甜，這樁婚事兒不若就罷了吧。”

　　柳績面色微變，剛要說話，卻是梅妃用汗巾子遮了面皮，清麗高雅的面容微微一笑間，如盛開的青蓮，“大家瞧瞧，那位小娘子姿容無雙的，真真是讓人驚艷。也不知許配了人家沒有，要是我有個兒子，保不準搶了來做兒媳婦去。”

　　玄泰帝握了她的手，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到底是哪家的小娘子入了梅兒的眼，我倒要好生瞧瞧的，想來是個妙人兒。”

　　梅妃笑了笑，打眼盯著坐在角落的裴艷嬌，嗔道，“還不出來？等著我請你不成？”

　　裴艷嬌真真是受寵若驚，竟沒想到梅妃竟是親自點了她出來，當下忙忙從席間走了出來，福身行了禮。梅妃打量著半天，看了玄泰帝一眼，玄泰帝微微笑了。

　　梅妃眼波流轉，亦是回了心照不宣的微微一笑，“原是淄川太守家的娘子，怪不得生得這樣好。妾可是聽說這裴家小娘子和柳家郎君自小青梅竹馬的，如今瞧著……大家，可瞧著這對兒小年輕般配？”

　　玄泰帝別有深意看了一眼馮驥、柳績一眼，“你的眼光素來極好……只是不知他們自個兒滿意不滿意？別是亂點鴛鴦譜，白白毀了兩個妙人兒，平白生了業障。”

　　馮驥心下一涼，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阿耶那樣的精明，怕是他心中的個中打算阿耶早就是料到了，這杜家蘭娘子還如何娶得，娶不得了啊，“阿耶說的是，我瞧著兩人也是般配得很，就不知……”

　　玄泰帝聞言冷了面容，“柳績，你認為如何？”

　　柳績額上不禁冒了些許子虛汗，這圣人和馮驥話里的機鋒他是明白的，如今又是馮驥敕封太子的關鍵時期，如何能夠忤逆了圣人去，更何況比起娶杜有蘭，他其實是更加屬意裴艷嬌的，“梅妃娘娘親說的姻緣，臣下自是極為滿意的。”

　　玄泰帝這才滿意笑了，“既如此，便恭喜你們了。”

　　玄泰帝都這樣說了，其他人能沒有個表示。一時間眾人都是舉杯祝賀，好不熱鬧。杜有衡坐在位置上，櫻桃小嘴掛著微微笑意，原來兜兜轉轉間，世間因果如此玄妙。

　　她裴艷嬌依舊嫁給了柳績，只不過前世是妾，今世卻是為妻。

　　呵……

　　倒是她前世眼瞎，怎么就瞧不出柳績是馮驥的人？這么看來，柳績要娶杜有蘭的目的就很明顯了，就憑著杜齡是魯國公府的婿子，亦是朝陽大長公主唯一婿子這一點，難怪柳績會將念頭打在杜有蘭身上？

　　若不是馮驥早早娶了妻，是不是今兒個被算計的對象就是她了？不，不對，前世太子妃魏氏逝去后，馮驥是娶了她的，但是依著圣人今日的態度，怎么著也不會同意就是。

　　可她依舊是嫁給了馮驥，這中間到底有著什么波折……

　　裴艷嬌隨著柳績站在大廳中央接受著眾人的祝賀，面上淺淺笑意，眸子看向杜有衡和杜有蘭的方向，笑意就更深了，卻是摻雜著凌厲寒芒的笑意。

　　杜家……這只是一個開始。

　　杜有衡倒是未曾注意裴艷嬌的眼神，她就帶著這樣的百思不得其解度過了整個千秋節，只是她內心一直隱隱有一個想法，卻是不敢相信。

　　或許是她想錯了也不一定。

　　杜有衡近幾日心事重重的，搞得閑、秀容、秀顏都是有些擔心，正巧兒今兒個杜有蘭來水竹樓一并用飯，瞧著杜有衡恍恍惚惚的樣兒，不由抬手在她面前晃了又晃，“有衡兒……有衡兒？！”

　　杜有衡這才回過神來，對著杜有蘭笑瞇瞇的樣兒，“抱歉抱歉，一時走神了去。你方才說到吐蕃那邊起兵？”

　　杜有蘭寵溺刮了她的瓊鼻，嗔著說道，“這事兒我也就提了一嘴，我可是著重說的是阿耶任了東宮屬官這事兒，可見你神思都不知飄到了哪兒去。”又轉頭問著閑，“她最近老是這樣？”

　　閑頗有些擔心的點點頭。

　　杜有衡聞言倒是沒什么驚訝的，阿耶任了東宮屬官這事兒，說來也是朝堂上的事兒，她一個閨閣女兒就算是有這個心也是插不上手的，只不過吐蕃起兵，想來聞人書鴻……

　　杜有衡深了面容，這可是杜家命運的轉折點，無論如何她都不能馬虎了去，“瞧瞧，瞧瞧，才說了沒會子又發呆了。有衡兒，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