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國丈,你們別走,給朕留下。”高緯扯著鄭如雪的錦衣玉袍苦苦哀求。
“你這無能之輩,扶不起的阿斗,還求我們留下。呸!醒醒吧。齊國已亡,你再也不是皇帝了。他們都已攻入宮內,就要殺上大殿了。”鄭湝冷冷的斥責道。
高緯在位期間驕淫過奢,大臣們攀權附勢,朝廷內部早已腐敗不堪。
“朕的子民千千萬,篡朕位者有誰敢?朕不言亡,誰敢猖狂?朕乃千古明君,功績彪炳千秋,威震天下。朕的江山,朕的江山……逆賊敢爾……朕要殺一儆百,給朕將高常軒擒來!朕要將他碎尸萬段、挫骨揚灰!要將他梟首示眾,以儆效尤。朕還要將叛賊全部活埋!”高緯狂嚎,精神已經恍惚。皇帝一旦沒了皇權加持,也是泯然眾人。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車朽索,其可忽乎?
“雪兒,別管他,他已經瘋了。你從暗道先走,為父隨后就到。鄭湝一腳踹開高緯,而后急忙對鄭如雪說道。鄭如雪點點頭轉身就走了,并無半點遲留。
高緯身為四皇子時,本想娶宇文太之女宇文胭伊為妻來拉攏勢力,不料遭拒。鄭湝卻主動依附他,并稱愿助他登位,于是他娶了鄭如雪。而現在她像當年拋棄高常軒一樣拋棄了他,他突然感覺在這一點上與高常軒同病相憐。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在權力的斗爭中,別人對你笑,如果你當了真,那你便輸了,因為笑里可能藏著刀。
黃金大軍早已攻入宮內將大殿層層包圍,只待高常軒一聲令下了。
高常軒一腳踹開殿門,那把泛著冷冷寒光的寒鐵寶劍貼著地面擦出刺眼的火花。高緯顫顫巍巍的坐在龍椅上,全身觳觫。他不甘心啊!為了坐上這龍椅,他暗害了其他幾位皇子,先帝雖清楚,但權力早已被架空,否則高澄又怎會失勢?而后聯合鄭湝逼先帝擬遺詔,再趁先帝病重灌以毒藥毒害先帝,繼承了皇位。但如今都已湮滅。
“用你給的劍來斬你的頭,如此甚好。”高常軒提劍橫斬。寒光乍現,血染金鑾。至此,齊國宣告滅亡。
鄭湝亦未逃脫,為掩護密道以身相堵,鄭如雪才得以逃脫。虎毒不食子,鄭湝雖為人陰險但也是一位父親。不過他害人無數,最后還是被宇文覺腰斬而死。
高常軒披頭散發,一身殺氣卻顯疲憊和憔悴。此時他已然成王,可亦沒有她陪在身旁。寒鐵劍“咣當”一聲摔在地上,亦沒了它傲人的寒光。高常軒無力的拖著疲憊之軀呆呆的走著,仿佛瞬間蒼老。聽不見聲,看不見光。寂寥無聲,黯淡無光。
他攻得下一城,占得了一國,卻沒能守得住那一人。
公元577年。北齊滅,北周興。宇文覺登基稱帝,定國號為“周”。高肅功成身退,隱于蘭陵。
暮冬初春,春寒料峭、乍暖還寒。但春意已布蘭陵山,情嘆終究為誰春。
血淚斑斑瀟湘竹,余音裊裊煙云處。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陽光散散落落灑滿竹林,他仿佛又見到了她。纖指輕撫琴弦,琴聲悠然而出。相顧無言,珠淚瑩亮,顆顆劃過臉頰。她對他微微一笑,縷縷陽光在她臉上映照。她笑中帶淚,是那么凄美。滿是悲傷,卻驚艷了時光。他亦還她苦澀一笑,淚已流干,可心在滴血。相逢應不識,凄然!
他彈琴,他吹笛。琴聲悠然凄涼,笛聲嗚然似泣。
這笛聲是: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這琴聲是:初欲與君相知,奈何此命絕衰。山川陵涌,夏雨冬雪。天地難合,我欲與君絕。
陽光渙散,竹葉蕭落。點點光斑,影隨風散。她在煙云處漸漸消散,依舊笑靨如花,暖人心脾。看竹葉廖落......她仿佛來過。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殘影幻滅,人已不在,只留孤冢。總會有人悔不當初,痛斷心腸。她心傷亦累,他心悔亦恨。若有來世,可愿相見?
最憐天下苦情人,愛恨糾纏滿傷痕。
人生幾時得一人,一片癡心負年輪。
緣字開頭末尾分,生死泯滅共長恨。
花謝花開花迎春,世上再無此佳人!